在松原的第三天,楚凡决定暂时离开查干湖的宏大叙事,去探寻这座城市更久远的历史印记和更当代的产业脉搏。他乘车前往位于松花江畔的 扶余区 ,这里曾是古代 扶余国 和后来的 渤海国 的重要属地。
在 扶余县博物馆 (或相关遗址公园),他看到了那些出土的陶罐、箭镞、青铜饰物,它们沉默地诉说着这片土地在两千多年前的文明曙光。站在可能是古代城垣的土埂上,脚下是冰封的松花江,远处是现代的大桥,一种 时间的纵深感 油然而生。从古老的扶余国到辽金的重镇,再到如今的松原,这片土地上的文明从未断绝,只是以不同的形式延续着。
与博物馆的沉静形成对比的,是松原另一张重要的城市名片—— 吉林油田 。松原不仅是渔米之乡,也是一座重要的石油城市。楚凡没有深入厂区,而是来到了城市边缘的一片 油田作业区 。
这里没有大庆那般密集壮观的“磕头机”森林,但那些在田野和村庄间孤独起伏的抽油机,在冬日黄昏的映照下,也别有一番苍茫的意味。夕阳将钢铁的井架染成暗红色,它们与远处村庄升起的袅袅炊烟、以及无垠的雪原共同构成了一幅 工业与农业、现代与传统交织的图景。
一位骑着摩托车、穿着工装路过的油田老师傅停下来,好奇地看着这个对着抽油机拍照的年轻人。
“这铁家伙,有啥好看的?”师傅笑着问。
“看看咱们国家地下的能量。”楚凡回答。
师傅点点头,用带着油渍的手指了指地下:“这底下,跟查干湖一样,也都是宝贝。就是这玩意儿,不能像鱼那样年年捞。”
这句朴素的比喻,让楚凡会心一笑。是啊,石油是不可再生的“黑色金子”,而查干湖的鱼,在古老的智慧守护下,却可以年年有余。这或许就是松原,乃至许多资源型地区面临的共同课题:如何平衡当下的索取与未来的可持续。
晚上,楚凡在入住的旅馆附近,找到一家小小的 农家饭庄 。他点了一锅 铁锅炖 ,里面是松原产的豆角、土豆、玉米,再加上几块排骨,在柴火灶上咕嘟咕嘟地炖着,香气四溢。围着暖烘烘的灶台,吃着质朴而温暖的食物,他感觉自己也融入了这片土地最日常的节奏里。
回顾在松原的日子,查干湖的原始力量、古扶余的历史尘烟、油田的工业气息,最终都融汇在了这锅热气腾腾的炖菜里。松原的形象,在他心中是 立体的、分层的,如同地质构造一样,叠加着不同时代的印记。
他翻开笔记本,继续书写关内之旅的第一章:
“松原的第三日,我从冰湖的盛典,走进了历史的深处与油田的黄昏。
扶余的古物提醒我,文明的根系深扎于此;油田的抽油机则告诉我,现代的血脉亦在此搏动。
老师傅的话犹如箴言,点出了资源型发展的永恒命题。
而一锅朴素的铁锅炖,将所有的宏大叙事——渔猎的、历史的、工业的——都化解为舌尖上的温暖与踏实。
松原,你让我看到,一座城市可以同时是渔场、是粮仓、是油井,更是承载数千年文明演进的舞台。
你的丰富与深厚,为我的关内之行,奠定了一个坚实而富有哲思的开端。明天,我将沿江西行,走向草原与蒙族文化交织的白城。”
合上笔记本,窗外松原的夜晚,星光明亮。江风带着水汽与寒意,也带来了远方草原的气息。楚凡知道,下一段旅程,将充满与黑土地截然不同的风貌与风情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