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希望号”星际飞船在近地轨道上静静旋转,它的外壳不是冰冷的金属,而是一种活性的可能性合金——能根据环境自动调整形态和属性。这是人类完全自主设计的第一艘星际飞船,没有使用任何外星技术。
张振华站在指挥中心,凝视着屏幕上飞船的实时数据。舰长是曾经的可能性迷失者之一——前宇航员李明哲,他在迷雾中体验过数十种太空灾难可能性,如今被誉为“最不可能犯错的舰长”。
“所有系统就绪。”李明哲的声音通过量子通讯传来,平静中带着期待,“准备进行首次跃迁测试——前往火星轨道并返回。”
苏芮坐在特制的隔离舱内,她的身体现在有70%处于能量化状态,需要通过可能性锚定器来维持物质形态。即便如此,她的意识依然清晰如初。
“批准测试。”张振华下令,“愿可能性指引你们。”
飞船尾部的可能性引擎开始共鸣,不是撕裂空间,而是选择最合适的现实路径。在观测屏上,希望号不是突然消失,而是逐渐“淡出”现实,仿佛变成了一种可能性本身。
三分钟后,火星基地传来确认信号:“希望号出现在预定坐标。跃迁成功!”
全球欢呼声尚未平息,异常就发生了。
希望号没有按计划返回,而是发送了一条断断续续的讯息:
“发现未知...可能性信号...来源...火星卫星内部...”
紧接着,传回一段令人震惊的影像:火卫一表面裂开,露出里面巨大的空心结构——那不是自然形成,而是某种智慧造物。内部闪烁着与可能性迷雾相似的能量特征。
“宇宙理事会没有这个记录。”织梦者代表紧急联系地球,“火卫一是...禁区。所有文明都被告知不得接近。”
更令人不安的是,希望号的信号开始扭曲,仿佛在被某种力量重新编写:
“不需要返回...这里才是...真正的家园...”
张振华立即组织救援队,但被苏芮阻止:
“不是技术问题。他们被困在某种可能性陷阱中——一个太过美好的可能性,让他们不愿离开。”
她提出一个大胆方案:不是派飞船救援,而是通过可能性共鸣,直接与船员意识连接。
“太危险了!”王明反对,“如果你的意识也被困住...”
“不会。”苏芮微笑,“因为我有一个最好的锚点。”
她看向张振华,两人之间的情感联结比任何技术都强大。
计划实施。苏芮的意识通过全球量子网络增强,直接连接到希望号船员的思想中。
她看到的景象令人心碎又心动:在一个可能性中,人类早已成为星际文明,没有冲突,没有贫困,科技与自然完美融合。希望号船员正与已故亲人重逢,实现所有梦想。
“这是陷阱。”苏芮温柔地提醒,“美丽但虚假。”
“真实与否重要吗?”李明哲在可能性中反问,“这里有的只有幸福。”
关键时刻,张振华通过情感联结发送的不是理性论证,而是最简单的记忆:地球上一个普通的雨天,咖啡的香气,爱人的微笑。微不足道却真实无比的瞬间。
可能性开始动摇。真实的重量压倒了虚幻的完美。
船员们陆续苏醒,希望号顺利返航。
但这次事件揭示了更深层问题:太阳系内遍布着类似的“可能性陷阱”,像是某种古老的测试系统。
宇宙理事会不得不承认:这些是源头留下的“文明成熟度测试”,只有能抵抗完美诱惑的文明才被允许探索更远的宇宙。
与此同时,苏芮的能量化加速了。她现在需要每天花费数小时在隔离舱内稳定形态。
“有一个方法可以延缓。”王明提出方案,“利用可能性锚定器不是抑制,而是引导能量化过程。”
风险巨大——如果引导失误,可能瞬间完全能量化。
手术当天,全球人类自发举行守夜活动。不同信仰,不同文化,共同为苏芮祈祷。
令人惊讶的是,多个外星文明也传来支持讯息。织梦者发送了“情感稳定波”,岩石文明提供了“地质共鸣频率”,甚至神秘的记忆守护者也贡献了“时间锚定技巧”。
手术成功了,但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副作用:苏芮现在能感知到其他可能性维度中的自己。她偶尔会突然说出陌生语言,或者知道从未学过知识。
“这是多重可能性融合。”她解释,“我正在变成...所有可能性中的苏芮的集合体。”
这种变化最明显的体现是在她处理一场新危机时。
“纯正运动”虽然势微,但其精神被一个更极端的组织继承——“人类纯化联盟”。他们不再反对技术,而是主张“纯化人类基因”,消除所有外形和可能性影响。
更可怕的是,他们获得了某种先进技术——不是来自外星,而是来自地球内部。
地心探测显示,在地球核心深处,有一个与火卫一相似的结构正在苏醒。它发出的信号正在影响 susceptible 人群,放大他们的排外情绪。
“地球本身就是一个测试场?”张振华难以置信。
苏芮闭目感知,脸色苍白:“不只是测试场...是培养皿。人类不是第一个被培养的文明。之前还有过十二个,都因未通过测试而被...重置。”
她展示地心深处的影像:十二个不同文明的遗迹,层层叠压,像地质层一样记录着失败的历史。
现在,第十三号文明——人类——正在面临最终测试。
消息泄露后,全球陷入恐慌。许多人认为无论做什么,最终都难逃重置命运。
希望号船员站了出来。李明哲在联合国演讲:
“每个文明都是独一无二的。即使前十二个失败了,也不代表我们一定会失败。因为我们有她——”他指向苏芮,“——也有彼此。”
人类文明做出了统一回应:不是恐惧或反抗,而是继续前行,更加坚定地探索星空,更加开放地接纳多样性。
地心的测试装置似乎认可了这个选择,进入了休眠状态。
但苏芮知道,这只是推迟而非解决。
在一个宁静的夜晚,她向张振华展示了最深层的发现:
“测试不是源头设置的。是源头的创造者设置的。源头本身也是被测试者。”
她投射出宇宙的真相:无限嵌套的实验场,每个创造者都是更高存在的实验品。
“那么意义何在?”张振华问。
“意义在于选择本身。”她回答,“即使一切都是实验,我们的选择和感受依然是真实的。”
她轻轻拥抱他,身体几乎完全透明:
“我即将完成能量化。之后,我可能不再是你认识的苏芮。但在那之前...”
她眼中闪过最后的人类泪光:
“...我想真正活一次。”
他们像普通情侣一样度过了一天:在公园散步,吃街边小摊,看电影,在星空下跳舞。
第二天黎明,苏芮的能量化完成。她不再需要物质形态,成为纯能量生命体。
但她留下的第一句话完全出乎意料:
“好了,休息结束。该工作了。”
她挥手展开全宇宙的可能性图景:
“我发现了一个可能性——不是逃避实验,而是打破循环。谁想加入?”
希望号的引擎再次点亮,这次目标不是火星,而是宇宙的边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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