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饭后许云帆主动帮忙收拾碗筷，给他们留出了谈话的空间。
叶文昌坐在堂屋的凳子上，沈万方也跟着坐了过来。
明明在部队的时候他是人人敬重的首长，到了这里，因为以前的疏忽，导致女儿流落在外吃了这么多苦，他不自觉的矮了他一头。
“叔叔，我这次上门，是有件事情跟你说。”
“我最近调查了很多情况，甚至还去了我妻子的老家。”
“通过我的调查发现，我妻子不是他们亲生的，她是被买过来的小孩，所以他们从来不把她当人看。”
“当年我妻子怀孕，他们算计着把她肚子里的孩子换掉。”
“在我妻子即将临盆的前一个月，他们找借口把人接了回去。”
“我当时因为母亲生病，加上要出任务，所以不得不同意。”
“没想到等我回来就酿成了悲剧，我妻子人没了，女儿也被他们换了。”
“我这个被换了的女儿就是叶秋白！”
“他们把我的亲生女儿丢到荒山野岭，想让野兽把她吃掉。”
“却没想到她是天生的福星，竟然被她爷爷救了，还学习了一身医术，现在成了十分厉害的医生。”
沈万方很会说话，一开始就在讲整件事情的始末。
他从段慧芬的身世开始说起，相当于是在解释这件事情。
叶秋白原本是有些抗拒知道结果的，现在听他讲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，顿时陷入了沉默。
原来她并不是没人要的孩子，原来她并不是被人丢弃在山上的孤儿。
她的父母被人算计，导致她成了那个可怜的牺牲品。
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，亲生父亲忙着工作，没有发现这件事情的问题，导致她流落在外面这么多年。
所以这件事情到底该怪谁？
怪别人的算计？还是怪父亲的粗心？
好像他也没做错什么，男人有事业心很正常，他也没想到自己的妻子家里是这样的情况，导致铸成了大错。
他也很后悔，现在甚至已经调查到了真相，特意找上门来。
这件事情真要说起来，沈万方自己也是受害者。
两人听完他说的话之后都没吭声，主要是这件事情对他们来说太过震惊，现在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。
沈万方平时不是话多的人，现在却迫不及待的说道。
“这件事情虽然我也是受害者，但我确实有错。”
“我不应该叫妻子即将临盆的时候去出任务，我不该在那时候这么有事业心。”
“我没分清楚事情的轻重，导致酿成了这么严重的后果。”
“这一切都是我的错，以后我会好好补偿你的。”
“秋白，我知道你很能干，也许你根本不需要，但是我错了就是错了。”
“我没有脸寻求你的原谅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真相。”
“我……我是个混蛋，我说不下去了，秋白，我真的说不下去了。”
“我以前不觉得自己有错，现在才知道我错的离谱。”
沈万方说着说着捂住了脸，他仰着头半天没有说话，也没发出任何声音。
他的指缝间却有泪水流过，许云帆没有想到，高高在上的沈师长，竟然会在她面前痛哭流涕。
看着这样的情景，她心里却一点都不觉得痛快，反倒也跟着有点痛。
她张了张嘴，想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现在这种时候，她应该不需要别人的安慰，只想保持安静吧？
叶秋白跟爷爷互看了一眼，两人的眼神中都有点不知所措。
沈万方不是普通人，他经历的比谁都多。
遇到这样的事情，他心里应该比谁都痛吧？
叶文昌以前想过，这么好的孙女到底是谁扔的？
他想过无数种可能，越想越是觉得不能释怀。
孙女四肢健全又玉雪可爱，虽然是个女孩，但却特别聪明懂事。
她小小年纪就会帮着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，自己教她识别草药，她也学的津津有味。
她在控制不住屎尿的年纪，已经记住了不少草药。
后来自己教她学医，她也觉得很认真，还学的很快。
正是这样看着她一点点的成长，自己一点点的把知识灌输给她，才让让他看到了生活的希望。
他不再每天板着脸，而是脸上一直挂着笑容。
他的衣钵有人继承，也有个人陪伴在身边。
虽然带这么小的孩子真的很难，有时候也会觉得疲惫，可他还是高兴。
带孩子时是身体上的疲惫，精神上的愉悦。
特别是看着她一点点的长大，听着她奶声奶气的叫着爷爷，这种幸福感，是其他任何人都无法带给她的。
现在他知道这么好的孩子不是被她的亲生父母抛弃的，而是因为一些误会被人算计，他心里既心疼，同时又有一点点庆幸。
这么好的孩子果然不是被家里抛弃了，就已经很好很好了。
想到这里他站起身，轻轻的拍了拍沈万方的后背，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。
“这些年你也不容易，非让带孩子有点辛苦，但我却不怪你。”
“秋白是个很好的孩子，她从小就非常懂事，而且非常聪明，很多东西都是一教就会。”
“我那时候就在想着，这么好的孩子到底是谁舍得扔了？”
“现在你找过来了，知道你不是故意的，我也就放心了。”
“我没怪过你，你也别伤心了。”
“你打起精神来，我们有些话还要说清楚。”
叶文昌此时非常冷静，说出来的话也很快让沈万方平复了情绪。
他擦了一把眼睛，脸上强行挤出了一丝笑。
“好，你给我一点时间，让我稍微冷静一下。”
沈万方又抹了几把眼睛，再次抬起头来时情绪彻底平复了。
“你查清楚了事情的真相，现在打算怎么处置那些坏人？”
“总不可能查完之后就什么都不管，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吧？”
“我觉得这件事情你怎么查的不重要，重要的是你最终的处理结果。”
叶文昌嘴上说着原谅他了，其实心里还是犹豫。
如果这件事情他处置不好，他其实是不可能原谅他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