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色晶体爆发出的双色光芒如潮水般漫过镜面平原，那些记录着文明兴衰的镜面碎片在光芒中重新排列，化作无数闪烁的星点升入虚空。林小夏感到掌心的记忆图谱正在发烫，水晶树叶的脉络里流淌着黑白交织的能量，与风泉掌心的红金纹路形成完美的闭环。当最后一块镜面碎片融入光芒时，铸镜者透明的身影突然朝他们深深鞠躬，随后化作万千光粒消散在空气中。
“自我镜像的核心频率正在重置。”冷轩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，带着电流般的杂音，“但我们的意识投影正在被强制剥离——物理身体那边出了状况。”
林小夏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，指尖已经开始变得透明。风泉握紧她的手，红金纹路在两人相触的地方凝成稳固的光茧：“别松手，镜像场的残留能量会干扰意识回体。”他看向远处正在扭曲的虚空，自由号的轮廓在光影中若隐若现，“树灵的生命能量快支撑不住了。”
光茧突然剧烈震颤，林小夏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从现实维度传来。当意识重新涌入身体时，她发现自己正躺在自由号的医疗舱里，树灵的藤蔓像输液管般插在她的手腕上，叶片的绿色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。风泉坐在旁边的医疗舱里，因果核心的光芒微弱得如同将熄的烛火，冷轩正将银液注入他的能量接口，银液接触到红金纹路时泛起细密的火花。
“你们在意识空间待了七分钟。”冷轩的声音带着疲惫，他的银液在舱壁凝成的能量盾已经出现蛛网般的裂痕，“自我镜像重启时释放的冲击波击穿了三层防护盾，树灵用最后的生命能量护住了医疗舱。”他调出船体三维图，原本流畅的银色船身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，“生命维持系统还能撑四小时，超光速引擎彻底报废了。”
林小夏挣扎着坐起来，发现记忆图谱正摊开在医疗舱的操作台上，黑色晶体嵌在水晶树叶的位置，书页上自动浮现出星图——以回音星环为起点，一条银蓝色的航线直指银河系旋臂深处的未知星域，航线终点标注着古老的楔形文字，树灵的一片枯叶落在文字上，立即显化成“起源星”三个汉字。
“铸镜者说的发源地。”她将记忆图谱举到冷轩面前，黑色晶体突然射出一道光束，在舱壁上投射出起源星的全息影像：那是一颗被灰烬云层包裹的行星，云层缝隙中露出金属质地的地表，无数巨大的齿轮结构在云层下缓慢转动，齿轮齿牙间生长着暗红色的植物，植物顶端结着发光的菱形果实。
树灵的藤蔓突然抽搐了一下，最后一片绿叶化作光粒融入记忆图谱：“苔藓石的终极记忆……起源星的核心是‘文明播种机’。”她的声音细若游丝，“永恒文明用它在银河系散播生命种子，但播种机在最后阶段失控了，那些暗红色植物是……”话音未落，所有藤蔓突然失去光泽，彻底枯萎成灰褐色。
“树灵进入休眠了。”冷轩的银液覆盖住枯萎的藤蔓，在医疗舱顶部凝成一个绿色的能量茧，“需要找到含有生命本源的星球才能唤醒她。”他看向星图上的起源星，“根据能量特征，那里的植物很可能蕴含生命本源。”
风泉突然从医疗舱坐起，因果核心的红金纹路比之前黯淡了许多，但眼神却异常明亮。他走到全息影像前，指尖划过起源星的灰烬云层，云层立即像水面般泛起涟漪，显露出地表下的巨型建筑——那些建筑的轮廓与永恒文明的时间核心基座完全一致，只是规模要庞大百倍。
“播种机的控制中枢就在那里。”他指向建筑群中央的尖塔，尖塔顶端闪烁着与因果核心同源的红金光芒，“但那里的能量场很不稳定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播种机的核心。”
林小夏翻动记忆图谱，黑色晶体在某页停下，页面上浮现出动态的文字：“起源星的灰烬层含有‘时间锈’——一种能腐蚀能量场的亚原子粒子。三百年前永恒文明撤离时，用最后一艘星舰的引擎核心制造了防护罩，将播种机与时间锈隔离。但现在……”文字突然中断，被暗红色的藤蔓图案覆盖。
“防护罩破了。”冷轩调出起源星的光谱分析，屏幕上跳跃的红色曲线显示出异常活跃的时间锈粒子，“那些暗红色植物正在吸收时间锈生长，它们的根系已经穿透防护罩，接触到播种机的能量回路了。”他放大光谱图的某个峰值，“这里有机械帝国的金属共振频率——它们也在起源星。”
风泉的因果核心突然刺痛，脑海中闪过一组混乱的画面：机械帝国的铁蹄踏过起源星的齿轮地表，暗红色植物缠绕着机械士兵的残骸生长，尖塔顶端的红金光芒正在被银色的金属液体吞噬。最清晰的画面是个熟悉的身影——机械帝皇的半机械躯体插在播种机的控制中枢上，他的金属头颅正在吸收红金光芒，脖颈处的接口连接着无数银色管线。
“机械帝皇在掠夺播种机的能量。”他按住跳动的因果核心，红金纹路在太阳穴突突跳动，“他想利用文明播种机的技术，将机械病毒散播到整个银河系——那些暗红色植物就是他改造的病毒载体。”
林小夏突然想起概率之海里的机械先锋号残骸，翻开记忆图谱查找相关记录。在描述机械帝国的章节里，夹着一片干燥的暗红色花瓣，花瓣接触到黑色晶体的光芒时，立即显露出三维结构：花瓣内部布满了螺旋状的金属丝，丝线上镶嵌着微型的机械核心，核心正在缓慢吞噬花瓣的植物细胞。
“是机械与生物的共生体。”她将花瓣投影放大，金属丝的纹路突然与记忆图谱里的某段符文重合，“这是永恒文明的基因编码技术！机械帝皇不仅在掠夺能量，还在破解播种机的基因库。”
冷轩的银液突然在控制台凝成一个金属球，球体内浮现出机械帝国的兵力分布图：七艘主力舰正环绕起源星轨道运行，地表部署着十二座能量炮塔，防护罩的破洞处有三支机械部队正在建立防御工事。最醒目的标记是位于尖塔附近的银色能量场——那里的能量读数超过了所有已知的机械帝国武器。
“那是‘湮灭炮’的能量特征。”他的银眉微微蹙起，“机械帝国在准备摧毁播种机，他们可能已经拿到了想要的技术。”
林小夏的记忆图谱突然剧烈翻动，黑色晶体射出的光束在舱壁上组成新的星图，星图上除了起源星，还标注着三个闪烁的红点。她认出其中一个红点是概率文明的水晶城废墟，另一个是时语星，第三个红点则在银河系的边缘，标注着“虚空裂隙”的字样。
“这是播种机的四个能量锚点。”风泉的指尖划过红点，每个红点都弹出一段全息影像，“机械帝皇摧毁了概率文明的锚点，现在正试图破坏起源星的主锚点。一旦四个锚点全部失效，播种机的核心能量就会引爆，产生的能量波会让整个银河系的生命基因链断裂。”
“我们必须阻止他。”林小夏将记忆图谱按在导航系统上，黑色晶体与控制台接触的瞬间，自由号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，受损的船体开始缓慢修复——银蓝色的光粒从星环方向源源不断地汇入船身，那些蜂窝状的孔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。
“是自我镜像的反馈能量。”冷轩看着修复进度条，“铸镜者在重启镜像场时，将一部分文明记录能量转移到了我们船上。这些能量足够修复超光速引擎，但只能进行一次跃迁。”他调出跃迁坐标，“到达起源星需要穿过‘时空乱流带’，那里的时间流速是外界的一百倍——我们在乱流带里待一小时，外界就会过去四天。”
风泉走到舷窗前，因果核心的红金纹路突然与远处的星环产生共鸣。他看见回音星环的镜像场正在重组，那些破碎的镜面碎片化作无数银色的飞鸟，飞鸟衔着各个文明的记忆光粒飞向宇宙深处。当最后一只飞鸟掠过自由号时，他看清了鸟喙中光粒的内容——那是时语者大祭司年轻时与铸镜者对弈的画面。
“每个文明的记忆都在被送往安全的地方。”他转身看向林小夏，红金纹路在眼底流转，“自我镜像真的变成记录者了。”
林小夏的记忆图谱突然自动合拢，黑色晶体发出柔和的光芒。她将书本抱在胸前，感受着里面流淌的温暖能量，突然想起铸镜者消散前的眼神——那里面既有解脱，也有未尽的遗憾。或许每个文明的兴衰都像回音，在宇宙中不断传递，直到被某个偶然路过的旅者拾起。
“准备跃迁吧。”她看向冷轩，自由号的修复工作已经进入尾声，原本布满裂痕的船身重新焕发出银色的光泽，只是舷窗上还残留着星环的银蓝色印记，像一层淡淡的泪痕，“让我们去看看永恒文明最初的模样。”
冷轩点头，银液在控制台凝成跃迁启动键。风泉站到林小夏身边，两人同时看向舷窗外——回音星环正在他们身后化作璀璨的光带，光带的尽头，起源星的灰烬云层已经隐约可见。当冷轩按下启动键的瞬间，林小夏听见记忆图谱里传来细微的声响，像是树灵在能量茧中发出的梦呓，又像是某个遥远文明的低语在时空中回荡。
自由号化作一道银色的流光冲进时空乱流带时，林小夏低头看向怀中的记忆图谱，黑色晶体的光芒里，她看见起源星的尖塔顶端，红金光芒与银色金属正在进行最后的角力。而在尖塔之下，无数暗红色的藤蔓正顺着齿轮结构向上攀爬，藤蔓的顶端，那些发光的菱形果实里，隐约映出各个文明的缩影——有概率文明的水晶城堡，有时语星的参天古树，还有自由号穿越星环的瞬间。
“它们在记录新的可能性。”风泉的声音带着一丝释然，红金纹路在他掌心凝成一朵微型的星尘花，“或许播种机从未失控，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延续文明。”
林小夏没有说话，只是将记忆图谱贴在胸口。她能感觉到黑色晶体里流淌的时间能量，感觉到风泉掌心传来的因果温度，感觉到冷轩的银液在船身形成的保护场，甚至能感觉到能量茧里树灵微弱的心跳。这些不同的能量在自由号里交织成网，像一张承载着无数回音的网，正朝着宇宙的起源之地缓缓张开。
时空乱流带的紫色光芒开始在舷窗外扭曲成各种形状，有时是机械帝国的钢铁洪流，有时是永恒文明的白袍舰队，有时是概率文明的水晶骰子在虚空中翻滚。林小夏知道，这些都是被时间乱流折射的文明残像，是宇宙在向他们展示那些已经消逝或尚未发生的故事。
当自由号冲出乱流带的瞬间，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震撼——起源星的灰烬云层正在旋转成巨大的漩涡，漩涡中心露出播种机控制中枢的尖塔，红金光芒与银色金属的角力已经到了白热化阶段。而在星球轨道上，机械帝国的主力舰正对着地表的防护罩破洞进行饱和攻击，暗红色的藤蔓像喷泉般从破洞处喷涌而出，在太空中绽放出带着金属光泽的花朵。
“他们在加速病毒扩散。”冷轩的银液在控制台凝成防御矩阵，“防护罩完全失效前，我们只有十七分钟的时间进入控制中枢。”
林小夏的记忆图谱突然自动翻开，黑色晶体指向尖塔底部的一处隐蔽入口，那里的时间锈浓度异常稀薄，暗红色藤蔓也长势缓慢。她认出入口的轮廓与记忆图谱封面的水晶树叶形状一致，立即将坐标输入导航系统：“从这里进去，能直接到达播种机的能量核心室。”
风泉的因果核心突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，他走到武器控制台前，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滑动，自由号两侧的舱门缓缓打开，露出两组从未启用过的武器系统——红金相间的能量炮管上刻着永恒文明的符文，炮口凝聚的光芒与尖塔顶端的红金能量同出一源。
“是铸镜者藏在船上的武器。”他看向林小夏，眼中闪过一丝了然，“从我们进入回音星环开始，他就在引导我们找到对抗机械帝国的方法。”
当自由号穿过机械帝国的火力网，朝着那处隐蔽入口俯冲时，林小夏最后看了一眼舷窗外的起源星。灰烬云层的漩涡中心，她仿佛看到了铸镜者年轻的身影，看到了永恒文明的科学家们在播种机前欢呼的场景，看到了无数生命种子从尖塔顶端飞向宇宙的瞬间。那些画面像潮水般涌入记忆图谱，黑色晶体发出的光芒越来越亮，几乎要将整个驾驶舱淹没。
“准备进入大气层。”冷轩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，银液在舷窗上凝成能量护罩，“接下来，我们要改写起源星的回音。”
林小夏握紧风泉的手，红金纹路与黑色晶体的光芒再次交织。她知道，无论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机械帝皇的陷阱，还是播种机的秘密，自由号都将带着所有文明的回音，在起源星的灰烬之上，刻下属于他们的新印记。而那些沉睡在记忆图谱里的故事，终将在某个星光璀璨的夜晚，化作宇宙中最动人的回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