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殿中,一个中年道士正盘膝而坐,轻轻诵读道经。
听到身后门扉的声音,他转过身来行了一礼:“见过老天师。”
少女不由得借着灯火打量起这位中年男子。
普通的面容透着几分忠厚,一头长发扎在头顶,用玉簪固定住,束成了道髻的模样。
老人招手,一个蒲团自动飞来,他在上面盘膝坐下,与中年道士面对面。
“你已经决定好了?”
“决定了。”中年道士点头道,“为天师一脉的兴衰而努力,弟子无悔!”
“唉……”
老人叹了口气:“这转世之术,类似于夺舍,本该被视为邪魔歪道,为我龙虎山所不齿。”
“可是如今天地巨变,末法即将来临,天庭在争,地府在争,佛道也在争,天下仙门皆在争。”
“若是我龙虎不争,恐怕仙神归来之后,我天师一脉将永无出头之日!”
“也只能委屈你了。”
中年道士默默无言,只是跪在地上,庄重地向老天师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:“弟子已经想好了!”
老天师轻抚他的头顶,沉默片刻后,终于叹息道:“不久之后,苏荃会带着楚江王遗留的气息前来。”
“这股气息,将作为阎罗王转世投胎的依据。”
“这是我龙虎山付出巨大代价,才从茅山那里得到的东西。”
“你拿到这股气息后,就离开这里,从此与龙虎山断绝关系,但这股气息要融合在你的后代身上。”
“因为你修炼的是龙虎山的法术,所以你的儿子也会天生带有龙虎之气,因此,只能降临在你孙子身上。也就是说,你的孙子将来会成为楚江王的宿主。”
说出这些话时,老天师脸上露出几分不忍。
但最终还是狠下心来说:“如今我们龙虎山没有丹道修士,因此一个阎罗王转世,在末法时代对我们非常重要。”
“弟子明白。”中年道士坚定地说。
“嗯。”
老天师叹了口气,从袖中取出两枚玉简,放在中年道士面前:“这是两套法诀。”
“我们龙虎山现在有三大绝技。”
“其一是符篆之术,但十大神符是天仙老祖留下的,即便是我,也没有权力赠予你。”
“其二是雷法,雷法分为阴阳,左边的这道法诀就是两大雷法中的阳雷。”
“其三是为了应对末法时代的炁道。”
“右边这份是炁道总纲,比普通的炁道强大数倍,名为‘炁体源流’,世上仅此一份。”
中年道士小心翼翼地收起两份玉简:“弟子一定会勤加练习。”
…………
“嗯。”
老天师闭上眼睛,似乎在整理思绪。
过了许久,他看向旁边一直沉默的少女:“宝宝。”
“啥子事?”少女用一口川腔,声音温婉。
“事情的经过你也知道,我希望等他孙子出生后,你能帮助龙虎山找到他的孙子。”
“不需要你做什么特别的事情,只要保护那孩子不被人意外伤害就好。”
“哦。”少女点点头:“我知道了。”
老天师又拿出一份玉简,上面记录的是龙虎山内门所有人的名字。
他翻了几页,最终找到了一个名字:张锡林。
老人伸出手指按在名字上,白烟袅袅升起。
当他移开手指时,原地一片空白,名字已消失不见。
中年道士再次趴跪在地上,声音哽咽:“锡林从此再也无法侍奉老天师左右!”
“唉……终归是有聚有散的时候。”老天师叹了口气,拍拍他的肩膀,不再多言。
良久之后,张锡林的情绪才稳定下来。
他看着面前的老人,低头道:“还请老天师为我未来的孙儿赐名。”
老天师沉吟半晌,最终缓缓开口:“就叫……张楚岚吧!”
夜幕降临时,整个任家镇陷入了狂欢的海洋。
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不断响起。
此时的任家大宅,外面是舞狮唱戏,院内则是宴席密布。
任发坐在主位上,举起酒杯敬酒,桌上所有人都起身,喝完杯中酒后,重新坐下聊天。
各种美味佳肴流水般被仆人端上来。
桌上,苏荃和任婷婷靠在一起,九叔和他的两个徒弟也在。张之维这小子已经吃得不成样子。
修道之人平时饮食清淡,虽然芳香甘甜,但对于年轻人来说,终究不如大鱼大肉来得美味。
除此之外,还有几个身穿军装的男人。
任家镇之所以能在乱世中保持安宁,正是因为任发利用自己的财富,建立了一支私人军队。
装备精良,战斗力强,无人敢惹任家镇。
这几个军官想必是管理军队的人,牢牢掌握在任发手中。
因此他们在宴席上表现得小心翼翼,与苏荃和任婷婷说话时也带着讨好之意。
“你这次会在任家镇停留多久?”任婷婷夹了一筷子熏肉放在苏荃碗中,柔声问道。
“不会太久。”苏荃瞥了张之维一眼:“我原计划前往龙虎山处理一些事务。不过眼看就要过年了,便决定先回任家镇过完年再启程。”
“哦,这样啊。”任婷婷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,但很快恢复了笑容:“也好,那就好好享受这个新年吧。这几天我会一直陪着你。”
“好。”苏荃收回目光,看向她,忽然握住了她在桌下的手:“谢谢你。”
任婷婷的脸颊微微泛红,迅速扫视四周,确认无人注意后,这才松了口气,温柔地说:“我们之间还谈什么谢不谢的呢。”
这顿饭吃得宾主尽欢。
不知不觉间,夜幕已经降临。
外面突然传来一阵爆竹声,新的一年到来了。
苏荃听着外面的喧闹声,脸上露出了几分感慨。
两年时间转瞬即逝,这两年的进步堪称神速。
从一个初出茅庐的小道士,成长到现在这般模样,即使面对地仙也有足够的底气和手段。
这时,大部分宾客都已经离开了。
宁静的庭院里,除了满地的杯盘狼藉,只剩下两道在月光下的人影。
“这是……我这段时间绣的一个香囊。”
任婷婷拿出一只核桃大小的香囊,上面绣着两只鸳鸯:“我知道你要与各种妖魔鬼怪打交道,虽然这个香囊没有什么护身的能力,但它承载了我的思念。”
在这个时代,少女送男性荷包几乎等同于定情信物。
苏荃接过香囊,当着她的面收入袖中:“我会一直带在身上。”
“嗯……那,晚安了。”
“晚安。”
看着任婷婷离去,背影消失在黑暗中,苏荃才转身走向大门。
张之维正站在门口。
宴席上他喝了不少酒,对于别人的敬酒来者不拒,喝了整整两坛子,但除了脸色微红外,并没有半点醉意。
这让那些老酒鬼们惊叹不已。
“苏师兄真是好福气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