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道士笑呵呵地摆摆手:“来来来,时辰尚早,咱们再下一盘!”
……
夜色如墨,明月高悬,银辉洒满大地。
林中三道身影穿行于枝叶之间,动作矫健。
地图被细致描绘在布巾之上,连小径岔道都标注得一清二楚,仿佛生怕孔平走错一步。
此时的孔平早已不见疲惫之色,虽然苏荃输入的那道真炁功不可没,但更关键的,是他内心燃烧的那股激动与执念。
几十年的心愿,当年离开诸葛家内门时积压在心头的一口气,终于等到了雪耻的时刻。
他身形虽胖,却灵活如狸猫,在密林之间辗转腾挪,疾驰如风。
这可苦了身后的诸葛明,早已气喘吁吁。
孔平回头看着儿子这副模样,忍不住叹气:“我早说过,让你平时多加练习,别贪图享乐。
才这么点路程,就累得不成样子。”
“以后我若将诸葛家的担子交给你,你别说降妖除魔了,怕是连个妖魔都扛不住!”
诸葛明缩着脖子,不敢应声。
一旁的苏荃却忽然开口:“快到了吧。”
尽管一路奔行,他仍旧神色从容,衣袍整洁如初,脚下微风轻托,每次轻点地面,便能如飞鸟般跃出数十米。
原本他打算也为诸葛明施一道轻身法术,却被孔平一口回绝,理由是年轻人不可贪图便利,要靠自己历练才行。
“差不多了。”听苏荃一问,孔平终于停步,取出地图,仔细对照起位置。
诸葛明如释重负地靠在树边,冲苏荃投去感激的一瞥。
……
山谷幽深,暗影沉沉。
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与腐尸气息。
一口桃木棺早已碎裂四散,血迹斑斑,残留其上。
孔平蹲在地上,眉头紧锁,脸色沉重:“看来我们来迟了,康道友恐怕已经遇难。”
地面上,一件八卦道袍碎成布条,沾满血肉与焦黑的抓痕。
苏荃淡淡扫了一眼,眼中微光闪烁,却未言语。
他清楚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——那三位玄门修士太过自负,担心铜甲尸不够凶猛,竟各自将本门禁术刻于其身,又以自身精血为引,欲使其更加强大。
哪知反倒激发了铜甲尸的狂性,挣脱封印,三人尽数葬身其口。
除了一地狼藉,四周再无其他动静。
苏荃开启阴阳眼,也只能看见残存的尸气,说明那铜甲尸早已离开。
“小明,准备法器!”
孔平几十年来对此早有准备。
诸葛明放下背篓,几息之间便组装出一座简易祭坛。
孔平手持桃木剑,开始施法。
符纸翻飞,桃木灯上燃起符火,一只干瘪的孔明灯缓缓充气,升空而起,顺着气流飘向远方。
这是诸葛家祖传的引魂之术——以灯寻鬼,借光引尸。
作为诸葛孔明的后人,孔平对这套法术可谓炉火纯青。
“找到了!”他眼中闪过惊喜,“那铜甲尸还没走远,小明,快收拾东西,跟上!”
诸葛明脸色苍白,却还是咬紧牙关,默默背起法器,紧随父亲身后……
只是苏荃并没有立刻跟过去。
孔平也没出声提醒,心里反而还有些高兴。
他见识过这位茅山真传弟子的手段,若真动起手来,那铜甲尸恐怕会被她一击灭杀。
望着孔平父子渐渐远去的身影,苏荃轻轻摇头,随即转身,朝另一个方向走去。
那边,正是之前停放棺木的地方。
她目光扫视四周,果然没多久就在一处草丛中发现了那副棺材板。
板子上还密密麻麻钉着不少棺材钉。
在原着中,孔平所有的符咒法器都对铜甲尸无用,最终靠的正是这些钉子才将尸压制。
苏荃轻轻抬手,一阵微风拂过,那些钉子便悄无声息地落入他袖中。
他望着空荡荡的棺材板,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,低声说道:“我先前说过,只要你能解决那东西,我便不会插手。”
“但现在,钉子没了,你要是应付不来,可别怪我不讲情面。”
经历了这么多事后,苏荃又怎会留下隐患?
只需静待孔平父子遇险求援,到时候他便可名正言顺地出手,一剑斩尸,彻底了结此事!
毕竟这里是诸葛家的地界,若无正当理由,他也不便贸然介入。
与此同时,在一处幽暗的山洞中。
满身是血的康道长倚靠在石壁上,身旁是两具被撕扯得支离破碎的尸体,正是与他一同前来的另外两位玄门同道。
而他脖子上也多出两道深深的牙痕,脸色惨白,脸上浮现出一条条漆黑的经络,模样甚是可怖。
他眼神逐渐泛红,望向洞外的夜色,正巧看到一盏孔明灯缓缓飘来。
“呵呵呵……”
低沉的笑声在洞中回响,带着深深的怨恨,“孔平,你终于来了!”
人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。
他们往往憎恨的,并不是造成灾祸的真正元凶,而是那些让他们感到不如的对手。
此刻的康道长正是如此。
他对那铜甲尸并没有多少怨恨,但一看到诸葛家的孔明灯,心中的怒火几乎将他整个人都吞噬!
然而,哪怕怒意滔天,他的身体却愈发冰冷。
尸毒已经深入骨髓。
此时此刻,无论怎样救治,也无法阻止他变成僵尸的结局。
但他没有想着求生,而是双手结印,强撑着最后一口气,调动体内残存的法力。
早已被尸毒染成漆黑的血液在他指尖凝聚,他猛地扯开上衣,在胸口快速地画出道道血痕。
鲜血烙印在皮肤上,很快形成一道复杂诡异的符印。
那符印透着疯狂与邪意,隐约间显现出一个血红的骷髅头,张着大嘴,发出无声的怒吼与哀嚎。
很显然,这是一道邪门法印。
随着法印完成,康道长全身血管暴起,如蚯蚓般扭曲凸起,黑色尸毒在其中流淌,甚至皮肤也开始出现腐烂的斑点。
原本的眼眸已经完全变成猩红,他低下头,仅存的一点理智让他伏身在尸体上,疯狂吞噬着他们体内残留的血液,以及铜甲尸留下的尸毒!
不多时,仅存的人性彻底湮灭。
山洞中,已经彻底尸化的康道长缓缓站起,鲜血顺着嘴角滑落,眼中是刻骨的怨恨。
他望着天空中越来越近的孔明灯,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。
下一瞬,他身形猛然暴起,卷起一阵狂风,直扑孔明灯而去!
……
“爹,还要多久啊?”
黑暗中,诸葛明气喘吁吁地奔跑着,脸上满是汗水和疲惫。
俗话说得好,望山跑死马。
那盏孔明灯明明看着不远,飘飘荡荡,速度也不算快。
但他们两人拼了命地追赶,已经跑了差不多半炷香的时间,灯笼却依旧高高在上,毫无坠落之意。
“我哪知道。”
孔平抬手用衣袖抹了抹额角的汗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