四周空无一人,安静的可怕。突然电瓶车行动的声音打破宁静,嗡嗡嗡,身后的转角冒出一个头发凌乱如枯树枝的老头。
他笑着朝我驶来,在我面前停下。
我打招呼:“老头,好久不见了。”
老头探出一只脚撑住电瓶车,露出看破凡尘的笑容,回应我:“小伙子,今天这个梦很特别啊。”
“怎么说?”
老头指着天空,“天气阴沉沉的,灰墙水泥,是一个绝望的梦。”
我环顾四周,这里很陌生,不像是我的梦。难道是魏语的梦?好家伙,她真做到了。
我摇摇头,“有一个家伙吵着要连接我的梦境,估计是受她影响。”
老头按了下喇叭,邀道:“走吧,我带你去找她。”
我上了老头的电瓶车,由于路上没有人,我们骑行很悠闲。不会超速,也不会慢的像乌龟,不急不慢,如一艘漂浮的小舟。
车上,我告诉老头:“那个人你应该见过,是个很奇怪的女孩子。她以为你是指引我们走向自由的使者,做梦都想梦见你。”
老头摇摇头,“我哪里是什么引路人,我只是个到别人梦中做客的老头罢了。”
我也这么认为,可是总感觉我们的相遇是命运的安排,总有一天会在旅程上掀起转折。
好长一段时间都没什么波澜,这里就像是无人区,看不见人,连烧火做饭的声音都没有。
老头告诉我,因为梦的特殊性,大脑会自动省略不重要的存在。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孤独的梦,一个没有鲜艳的梦,一个疏远的梦。
魏语究竟经历过什么,才会做这样的梦呢?
突然,瓷盘破碎的声音闪过。老头停车,望向声源。我顺着老头的视线望去,那是一栋很有年代感的居民楼,外表爬满了藤萝,墙皮略有剥落,门口停放破烂的自行车和垃圾袋,感觉是个老小区。
“小姑娘应该就在那里面。”老头说。
是吗?魏语会住这么破烂的小区?我记得她家很有钱啊。
不管怎么说,既然有动静,不妨一探究竟。
我和老头上楼,在三层发现了一个小女孩,她抱膝坐在门口,头埋进土里,看上去非常的难过。
这是我们在梦里遇到的第一个人,由于看不清她的脸,我不知道她是谁。有可能一抬头是一个没有五官的女鬼也说不定,但直觉上不大可能,这里虽然灰暗,但不像是恐怖电影。
我在小女孩面前蹲下,关心的询问:“小妹妹,你怎么坐在这里呀?”
小女孩闻声,低着头擦了擦眼角,缓缓抬起。四目对视的瞬间,我看清了她的庐山真面目。
小女孩约莫六七岁,很小的年纪,一双桃花眼如同浸水鸾鸢,好一个迷离、惆怅。
“魏语?”我叫出了她的名字。
魏语迷茫的对我眨了眨眼,稚嫩的童声传入我的耳朵:“哥哥,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?”
就是她没错。
面对童叟无欺的魏语,我竟心生怜爱之意,再没有了平日里的不耐烦,微笑着温柔的安抚道:“因为我们是好朋友呀。”
“好朋友?”魏这里的魏语明显没有关于我的记忆,发愣的歪了歪头,“可是我不记得你。”
我摸了摸她的头,“以后会遇到的。”
年龄尚小的魏语面对我的关怀,表现的有些露怯,肩膀僵硬,微微发抖。我万万想不到以前的她竟会如此胆小怕事,与她十七岁的性格截然相反。
为了安稳小魏语的情绪,我摸索自己的口袋。记得睡着前我口袋里揣了根棒棒糖,若是带到了梦境里,刚好能派上用场。
所幸还在,我将棒棒糖掏了出来,撕开包装递给魏语。
“吃糖。”我说。
小魏语盯着那饱实的糖块,犹犹豫豫。
我安慰道:“心情不好就吃点甜的,尤其像你这个年纪的小孩子,对甜味是很敏感的。”
小魏语三在思索,又看了看我,觉得我不像坏人,才把糖接过,疑迟的塞进嘴里,细细咀嚼。
刚入口,小魏语表情微变,越嚼越来味。
“怎么样,好吃吗?”我温暖的笑着问道。
小魏语梨花带雨的表情终于露晴,嘴角划出一道暖意,轻轻对我点了点头。
我猜测,这里应该是她小时候的记忆。家门死死的关闭,她一个人坐在外面,是被家里人骂了吗?之前这里传来破盘子破摔的响声,还是说,家里人吵架,她害怕所以躲在屋外?
这时,里面爆发一个女人的叫骂。
“死男人!一天到晚在外面,你心里还有没有这个家!”
接着是男人的回怼:“我在外面辛苦赚钱养家,你连啤酒都不让我喝,我还想问你有没有把我当成你丈夫。”
“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健康,咱们女儿才多大,你就酗酒,一点责任心都没有。”
“我看你是精神有问题,能不能给我一点空间?我的钱大部分都花在你们身上了,我的愿望就是每天下班喝点小酒,这很奢侈吗?”
“借口,都是借口!”
吵闹声喋喋不休,魏语一听到这种声音,含着棒子又把头埋进腿里。
老头叹气,“家庭的破裂对孩子的心理健康影响很大的,你这个朋友有一段痛苦的童年。”
我看着颤颤巍巍的小魏语,有种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的冲动。但是我忍住了,只是安抚的摸着她的头发,“没事的,吵架归吵架,会过去的。”
女人在屋内大喊:“我真后悔当初和你上床,我后悔给你生了女儿,如果我没怀上你的孩子,我现在会很幸福。都是因为你,都是因为你女儿!”
说完,咣的一下,一种金属制品砸到了房门,吓的魏语身体一震。
她说的太过分了,无论他们夫妻俩有什么深仇大恨,孩子是无辜的。怎么能把矛盾牵扯到小魏语身上呢。
小魏语死死抿住小嘴,抱头闭上眼睛,娇小的身躯在父母的争吵声中颤抖如秋叶。
我伸手捂住她的耳朵,可这些毒劣的怒骂像是穿甲弹一样直击小女孩的内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