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爹要在全县办学堂的事你知道不?”
王柔柔点了点头。
此事不止她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农村妇人知道了,全县乃至全省的人都知道了。
但大多数人都是抱着看戏的想法来的。
毕竟全部人识字这个计划听起来就疯狂极了,更别说其中还有女子。
古语有云“女子无才便是德”。
正如蒋家村的妇人所说,女子生来就是为了嫁给他人做妇,婚后承担着生子照顾家庭的重担。
更甚者,丈夫一直在科举,留她一人在家伺候老人,照顾孩子,还得想方设法赚点银钱补贴家用。
日日三更睡,五更起,地里的野草拔都拔不完,孩子的哭声却是一声赛过一声高。
在千千万万个农村妇女中,王柔柔觉得她已经是万分幸运的那一个了。
公婆不压榨自己,丈夫时时刻刻关注着自己的想法,家里还有一个未娶妻的小叔子帮衬。
虽然一家人种的地多,也日日辛苦劳作,但起码一家人的心都在一处。
但她依旧一无是处。
“全县的学子都要入学读书,不分男女这事嫂子也知道吧?”
王柔柔点了点头:“听说了,六岁以上的孩童都能去。”
“女子考不了科举,但我们可以学一门属于自己的技能。”徐夏夏将旁边的布料拿起来:“嫂子,若是有朝一日,你能绣出全大秦最好看的花样,你会有什么想法?”
王柔柔思考了一下,随后缓慢开口道:“整个大秦最厉害的绣娘是我的话,那我一定会成为别人模仿的对象。”
“错了,”徐夏夏摇头道:“不是模仿,是学习,是追逐。”
是未知者向引领者的追逐。
是后来者向前辈先辈们的敬意。
王柔柔连忙摇头,她可做不了别人前进道路的引领者。
“我刚刚说,我们女子既然考不了科举,就得有一份谋生的手段。”
徐夏夏说道:“嫂子,到时候县里会有专门的绣娘来教导女学生们绣工,你要不要跟着她们学习一段时间,到时候教我们村的孩子?”
不等王柔柔拒绝,徐夏夏又说道:“当然,绣娘只是最基础的,除了和男子一起学识字外,女子们要学的还有防身术和做生意的门道,为的就是在夫家有一份自己的底气。”
王柔柔震惊的瞪大眼睛:“夏夏,这,这是真的吗?”
徐夏夏拍拍胸脯:“当然!”
“我,我想跟着县里来的绣娘学习。”王柔柔结结巴巴道:“若是可以,我想以后在镇上开一家自己的店。”
门外的赵有光准备敲门的手又落了下去,他倚靠在门边,神色不明的听着屋里两人的谈话。
“啊!”
屋内,徐夏夏闻言震惊道:“嫂子你不想做女夫子吗?”
“夏夏,我没有那个本事。”王柔柔笑道:“我此生最大的愿望,也不过是和有光过好日子,再将两个孩子抚养长大。”
“夫子的责任太过沉重,”说完她又不好意思的说道:“我还是比较喜欢去跟着别人学习,如果真的学好了,到时候就去专门给人做衣裳,也能赚点钱补贴家用。”
“哎呦我的傻嫂子,”徐夏夏一把将人抱住:“有光哥有你真是太享福了,不如你回家跟着我做媳妇儿吧......”
“咳咳......”
门外的赵有光被这话呛住了,他使劲咳嗽了两声。
“哦,”徐夏夏意味深长道:“堂哥在门外。”
赵有光听到这话也不站门外了,而是推开门道:“爹娘叫你们俩吃点东西。”
王柔柔的一张脸红的不能再红了。
一是被徐夏夏给震惊的,二则是这话被自己丈夫听见后的窘迫和害羞。
徐夏夏笑眯眯的,现代的好闺蜜好姐妹,谁还不是一天手牵手的,再说她只是随口说说。
这两个古人,就羞的不像样子了。
“嘿嘿,”徐夏夏起身笑道:“嫂子,我们俩走吧。”
王柔柔路过她丈夫时,脸色还是红红的,嘴里对着他低声道:“夏夏只是说说......”
赵有光摸了下妻子的头:“我知道。”
随后牵起她的手从屋里出来了。
徐夏夏捂住眼睛,这对老夫老妻,真是让人没脸看。
但王柔柔很明显是个情绪内敛且害羞的人,一出房门就将手从她丈夫宽大的掌心里抽了出来。
“快来,”赵伯母看见几人过来了立刻说道:“趁热吃点韭菜饼。”
“好香啊,”徐夏夏过去帮忙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,又从赵伯母手里接过一块切好的饼吃了起来:“伯母,您烙的饼还是这么的好吃。”
“娘,我来做,”王柔柔过去接过婆婆手中的铲子:“您坐着和夏夏说会话。”
“这点活我还能做动。”
赵伯母把两个人都赶去了一边,叫了在院子里乘凉的赵有才进来烧火。
“不给我帮忙跑哪偷懒去了?”
赵有才大呼冤枉:“屋里热,我在外面凉快一会。”
“屋里还不够你凉快的?”赵伯母拿起一根树枝就往儿子身上抽:“天天这么懒什么时候才能娶到媳妇!”
赵有才震惊,他娘不顾他的面子,就在几人面前抽起他来了!
徐夏夏也惊呆了,她还真没见过赵伯母发脾气的这一幕。
王柔柔把起身的徐夏夏拉着坐下:“没事,习惯就好了。”
徐夏夏一边看着,母子俩鸡飞狗跳,一边低声问王柔柔:“伯母和堂弟,最近一直这样?”
“可不是呢。”王柔柔也跟着叹了口气:“乱世前就订下的婚也退了,现在天下安定了,有才看着也不像要娶妻的样子,公公婆婆这心里自然着急。”
徐夏夏了然的咬了一口酥软的韭菜饼:“是这个理。”
但赵有才不娶妻的原因她还真猜不到。
这附近十里八乡的人,之前在赵家村躲土匪的时候,他们都已经心里有数了。
可能山洲镇上没有赵有才看对眼的姑娘,王柔柔也只能做此解释了。
毕竟是小叔子,多的她也不好过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