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九刚把碎砖在碑底划完拳印，指尖还沾着土渣，腕间龙形烙印突然像被火钳烫了似的，地缩回手。
他盯着那道淡青印记，刚才在幻阵里被墨字折腾得发涨的太阳穴又开始跳——这破系统每次整幺蛾子前，他的脑袋都跟被擀面杖来回碾似的。
门主？小翠扯他衣袖的力道比平时重了些，发梢沾着荒草，你手在抖。
抖什么抖，这是...这是兴奋！苏九嘴硬，鬼使神差又按上残碑。
掌心刚贴上石面，烫意顺着手臂窜进骨头缝，眼前忽的蒙了层水雾——模糊的白影在雾里晃动，像是个跪坐的老者，灰白胡须扫过碑面，指尖沾着血，一笔一画刻着歪歪扭扭的楚字。
【激活古文共鸣技能】系统提示音像浸了水的铜锣，检测到古物原主记忆残留，当前清晰度37%，建议集中精神。
苏九咬着后槽牙忍住想吐的冲动，那老者的嘴唇开合得更快了，血珠顺着下巴滴在碑上，染得玉藏紫霞几个字红得渗人。
他眯起眼，耳朵里嗡嗡响，突然捕捉到半句含混的符钥非字......
门主你额头在冒冷汗！小翠急得去扶他胳膊，却见苏九突然直起腰，眼睛亮得跟刚擦过的铜灯盏。
他说符钥非字，乃笑拳之形！苏九一把抓住小翠的手腕，以笑破煞，以拳镇魂——这不就是咱门里教的入门拳？
小翠愣住，发间银簪晃了晃：您是说...那套教小徒弟们打拳时要咧嘴笑的笑破愁
对啊！苏九一拍大腿，刚才的头痛瞬间散了大半，我就说老门主留的拳谱里画那么多歪嘴笑的小人儿奇怪，合着是让咱们把拳路当钥匙使！
这碑根本不是藏秘密的，是给传人设的试炼——得把笑拳和楚字搅和明白，才算过了第一关！
话音未落，山风里传来的一声脆响。
两人转头，只见个穿靛青直裰的中年男人摇着青铜罗盘走过来，络腮胡上沾着星点金粉，活像刚从灶王爷画像里走下来的。两位小友，这荒郊野岭的可走岔了？他用罗盘往残碑方向一比，此地阴气冲顶，碑下压着三百年怨气，若不及时镇......
镇你个罗盘底儿！苏九在心里翻了个白眼，系统提示音已经响成串：【检测到语言陷阱，目标人物为影阁密探金算子，当前话术含93%误导性信息。】他盯着金算子腰间晃荡的八卦坠子，突然咧嘴一笑：先生，您这罗盘指针...咋老往我裤腰带转？
金算子的手明显抖了抖，罗盘砸在地上。小友莫要胡言！他弯腰去捡，鬓角的汗珠子砸在草叶上，这是...这是地脉紊乱所致，待我布下七星镇魂局......
布呗布呗。苏九往石头上一坐，翘起二郎腿，正好让我瞧瞧先生的本事。他看着金算子指挥几个扛石墩的村民往碑前围，目光在那第七块石墩底下扫过——果然，石墩底部沾着半片焦黑的楚符，符文的勾角是反的。
系统适时出声：【目标在阵眼埋设引魂阵核心，地脉躁动倒计时：13分27秒。】
先生，这第七个石墩咋比别的沉？苏九突然站起来，抬脚就往石墩上踹，莫不是底下埋了酸梅汤？
我闻着有股子馊味儿......
小心！小翠眼尖，石墩被踹翻的瞬间，底下压着的青石板露出来，上面歪歪扭扭刻着个字，这哪是？
分明是杀人的！
金算子的脸瞬间白得像刚浆洗过的孝布，他猛拍腰间锦囊，一团黑烟地炸开。
等烟雾散了，只剩件靛青直裰瘫在地上，络腮胡还粘在衣领上。
跑挺快。苏九蹲下身，用脚尖拨了拨那团胡子，影阁的密探都这么爱cosplay风水先生？
上个月那个装算卦的，裤腰里还塞着半把柳叶刀呢。
门主！小翠突然压低声音，指了指残碑另一侧。
断笔生不知何时缩成了团，灰袍上沾着草屑，正对着碑底的裂痕喃喃自语：他们烧了我的书...可我记得每一个字...每一笔...都是大楚的骨血......
苏九摸出怀里半块早上没吃完的炊饼，蹲到断笔生跟前：您说的钥在龙眼，是不是得用笑拳打进去？
断笔生猛地抬头，眼白里血丝盘成蛛网，盯着苏九的脸看了三息，突然抓住他手腕，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：龙血...只有龙血能开龙眼...而笑...是开血脉的钥匙......他的声音突然发颤，像老风箱拉不动了，你...你笑起来像他...三百年前，最后那个在断头台上笑出声的人......
苏九追问，断笔生却突然剧烈咳嗽，黑血顺着嘴角往下淌，染脏了胸前的楚字刻痕。
他中了缄口毒小翠蹲下来，用帕子替断笔生擦嘴，影阁的毒，中了的人说多三句真话就会攻心。
苏九扶着断笔生的背，想把他放平些，手指刚碰到后颈，突然顿住——那里有一道极细的刻痕，在夕阳下泛着淡金，竟是半个龙形纹样，龙尾处还缺了个角。
他摸出怀里常年揣着的碎玉，那是去年在乱葬岗捡的，边缘磕得坑坑洼洼。
两块玉往一起一凑，断笔生后颈的刻痕与碎玉上的纹路严丝合缝，连缺角的位置都分毫不差。
这...这是......小翠凑过来看，声音都变了调。
苏九没说话，他盯着掌心发烫的龙形烙印，又看了看断笔生后颈的刻痕。
风卷着荒草掠过，残碑底的玉藏紫霞，钥在龙眼八个字，在暮色里泛着比之前更亮的金光。
先把他背回门里。苏九扯下外袍裹住断笔生，地窖的药柜里还有半瓶解缄丹，得赶在毒发前......
他话音未落，腕间烙印突然烫得惊人，像是有什么东西顺着血管往上爬。
远处安州城的炊烟升起来了，飘着羊肉泡馍的香气，可苏九却觉得喉咙发紧——这半块玉，这道烙印，还有断笔生说的，像根线似的，正把他往某个藏了三百年的秘密里拽。
他弯腰扛起断笔生，回笑拳门。
小翠跟在后面，盯着他腰间晃动的碎玉，又看了看断笔生后颈的刻痕。
山风掀起她的裙角，吹得碑底的拳印歪了歪，倒像是在对谁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