小区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，混杂着阴邪的鬼气在夜风里打转。
汪晓握着噬魂刃的手指微微收紧，刀刃上的噬魂纹像是活过来般，泛着冷幽幽的银光。
他一步步走向被魂链捆在断墙上的摇篮婴啼，那团蜷缩的黑影还在发出细碎的呜咽。
只是声音里早已没了之前的凶戾，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恐惧。
断墙另一侧，鬼母瘫坐在满是碎石的地上，黑色的魂血顺着她苍白的指尖往下滴。
她胸口剧烈起伏，每一次魂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。
刚才为了突破汪晓的防御，她不惜燃烧百年修为，与摇篮婴啼合力，并施展出压箱底的“育婴咒”。
那可是能将鬼魂瞬间提升一个大境界的禁术。
可即便如此，还是连汪晓的衣角都没碰到，反而被反震回来，耗尽了九成鬼气。
“你……你到底是什么东西？”鬼母的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。
她抬起头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汪晓的背影。
眼睛里翻涌着不甘、愤怒，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恐惧情绪。
成鬼五百年，她从乱葬岗的孤魂野鬼，一路吞噬同类、吸食生魂，才在江南市占据一席之地。
见过能斩鬼的道士，也遇过能控魂的法师，可从未见过像汪晓这样的存在。
他身上明明有和自己一样的鬼气，却干净得没有半分怨毒，反而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威压，像是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，让她连抬头都觉得费力。
汪晓停下脚步，侧过身看向她。
月光从云层里漏出来，落在脸上，勾勒出清晰的轮廓。
嘴角那抹淡淡的笑意，在鬼母眼里却比深渊还要可怕。
“我和你们一样，都是鬼。”他的声音很轻，却清晰地传到鬼母耳朵里，“只不过，我走的路，和你们不一样。”
“你也是鬼？”鬼母猛地愣住，身体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。
她下意识地释放出残余的鬼气，想要探查汪晓的底细。
可那股鬼气刚靠近汪晓周身，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弹了回来，甚至还带着一丝灼热的痛感。
她这才发现，汪晓身上的鬼气不仅纯净，而且密度远超自己，刚才交手时，并没有用出全力。
但即便是这样，却让她连反抗的念头都生不出来。
“既然是鬼，为什么要和我们作对？清剿了我的九千鬼属近半数还不够，非要赶尽杀绝吗？”
汪晓抬手，噬魂刃上的银光渐渐隐去，化作一道流光钻进他的袖口。
他走到鬼母面前，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：“我没打算赶尽杀绝，我的目的很简单——整合、收编、清剿，江南市全域的鬼势力。”
“呵呵，整合所有鬼势力？”鬼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，突然笑了起来，笑声里满是嘲讽，可笑着笑着，眼泪却从眼角流了下来，那是绝望的泪水，“你疯了吗？江南市有十个大势力，每个首领都有压箱底的手段！拱树区的瓷瓶翁、夏城的镜影掌柜、西芦的毛笔先生，他们哪个不是独占一方的霸主。你今天能赢我，不过是我轻敌了，等遇到他们，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！”
“轻敌？”汪晓挑了挑眉，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，“刚才你燃烧百年修为施展禁术的时候，可没看出半点轻敌。实话和你说吧，今天，我根本没展示出全部底牌。”
“你还有底牌？”鬼母猛地抬头，眼睛瞪得溜圆，里面满是难以置信。
在她看来，汪晓刚才展现的实力已经足够恐怖。
能操控噬魂刃这种顶级魂器，甚至连鬼气都能压制得如此精准，这已经远超普通鬼修的范畴。
若是还有底牌，那得强到什么地步？
汪晓没有回答，只是缓缓抬起右手，掌心向上。
随着他的动作，周围的空气突然开始扭曲，原本散落在空气中的阴邪鬼气，像是受到了某种召唤，疯狂地朝着他的掌心汇聚。
不过片刻，掌心就凝聚出一团黑色的雾气。
雾气越来越浓，渐渐化作一面丈许高的旗帜。
旗面是用不知名的材料制成，上面绣着密密麻麻的金色纹路。
每一道纹路都像是一个鲜活的灵魂在跳动，隐隐能听到战马嘶鸣、刀剑碰撞的声音，那是英魂的嘶吼。
“这是……万灵聚魂幡？”鬼母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大小，身体瞬间僵住。
她曾听说过关于这件魂器的记载。
传说能收纳天下英魂，每一道英魂都拥有无可匹敌的力量。
若是能集齐上万英魂，甚至能抗衡传说中的鬼王！
可她一直以为这只是传说，没想到真的存在，而且还在汪晓手里！
汪晓指尖轻轻一弹，万灵聚魂幡在空中展开。
旗面猎猎作响，一股磅礴的威压从旗帜上散发出来，瞬间笼罩了整个小区。
周围的树木开始剧烈摇晃，树枝被狂风折断。
连天上的月亮都被黑色的云层遮住，整个小区陷入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。
只有旗帜上的金色纹路在闪烁，像是黑暗中的星辰。
“出来吧。”汪晓轻声开口，声音里带着一丝不容抗拒的命令。
话音落下的瞬间，万灵聚魂幡上的金色纹路骤然亮起。
六道耀眼的光芒从旗帜中飞射而出，落在汪晓身前。
光芒散去，六道挺拔的身影出现在原地。
为首的女子身着银色战甲，肩披红色披风，手中握着一杆丈二长枪，眉宇间带着一股凛然的英气，正是北宋名将穆桂英。
她左侧的男子身着青色官袍，头戴乌纱帽，面容刚毅，眼神坚定，手中握着正气剑，周身散发着清正廉明的气息，是南宋文天祥。
再往后，高仙芝身披银色铠甲，手持长刀，刀身上的寒光能映出人影，眉宇间带着沙场老将的威严。
武松赤裸着上身，露出结实的肌肉，腰间别着两把戒刀，眼神锐利如鹰。
岳飞身着白色战袍，背挎长枪，腰间系着帅印，周身散发着忠肝义胆的气息，令人心生敬畏。
苏小小手持白色折扇，身着粉色长裙，虽然是女子，却带着一股不输男子的豪气，扇面上题着“钱塘苏小是乡亲”的诗句。
六道身影刚一出现，就同时释放出强烈的鬼气。
那股鬼气不同于普通怨魂的阴邪，反而带着一种堂堂正正的凛然之气，如同潮水般朝着四周蔓延。
鬼母只觉得胸口一闷，一口魂血差点喷出来。
她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，想要抵挡这股威压，可那股力量实在太强，让她连魂吸都变得困难。
“鬼……鬼将级！六个鬼将级英魂！”鬼母看着眼前的六道身影，彻底傻眼了，声音里满是颤抖。
她活了五百年，见过的鬼将级屈指可数，而且每一个都高傲得不可一世，根本不可能屈居人下。
可汪晓不仅收服了六个鬼将级英魂，还能让他们如此听话，这简直超出了她的认知！
被捆在断墙上的摇篮婴啼，此刻已经吓得不敢发出半点声音，原本凶戾的眼神里只剩下恐惧。
他能清晰地感受到，那六道身影身上的鬼气，每一道都能轻易碾碎自己，更别说六个加在一起了。
汪晓没有理会鬼母的震惊，只是轻轻抬手，对着六道英魂点了点头。
六道身影会意，同时朝着汪晓拱手行礼，然后化作六道光芒，重新飞回万灵聚魂幡中。
黑色旗帜渐渐收起，化作一团黑雾，钻进汪晓的掌心，消失不见。
天地间的威压渐渐散去，狂风停止，云层也慢慢散开，月亮重新露出脸来，只是小区里的景象已经变得一片狼藉。
树木折断，地面上布满了裂痕，像是经历了一场浩劫。
鬼母瘫坐在地上，大口喘着粗气，眼神里的不甘和愤怒早已消失不见，只剩下心服口服的敬畏。
她知道，自己这次是真的输了，而且输得彻底。
“你……你打算怎么处置我们？”鬼母的声音里没了之前的强硬，只剩下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她看了一眼远处瑟瑟发抖的几千鬼属，心里泛起一丝苦涩。
那些都是她几百年积累下来的势力，如今却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。
汪晓走到她面前，蹲下身，看着她的眼睛。
他的眼神很平静，没有半分杀意，反而带着一丝审视：“杀你？我觉得还没有这个必要。”
他顿了顿，继续说道，“你虽然作恶多端，害死了不少人，但还没有完全丧失理智。这样的你，还有调教和收编的价值。”
鬼母猛地抬起头，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，“收编？我身上的怨气极重，而且我的鬼属也害死了不少人，手上沾满了鲜血。你确定要收编我们？就不怕我们日后反水吗？”
汪晓点了点头，语气肯定得不容置疑，“既然我能够收编你们，自然不怕你们反水。只要你臣服于我，我可以给你和你的鬼属一个安稳的生存空间。不用再躲躲藏藏，不用再靠吸食生魂维持魂体。而且，我会帮你化解身上的怨气，让你摆脱怨气束缚。同时，你替我做事，提升实力的速度，会比你用阴邪手段快得多。如此丰厚的条件，请问你为何还要反水。”
鬼母看着汪晓的眼睛，那双眼睛里没有半分欺骗，只有笃定和自信。
她心里泛起一丝动摇。
这些年，她一直活在恐惧和杀戮中，每天都要担心被人类特殊部门追杀，被其他鬼势力吞并，若是能有一个安稳的生存空间，还能提升实力，那未尝不是一件好事。
可她转念一想，又有些犹豫：“你为什么要这么做？我们是鬼，天生就和人类为敌，你收编我们，是要承担这份因果吗？”
汪晓的语气依旧平静，“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，愿不愿意臣服。”
鬼母沉默了。
她知道自己没有选择的余地。
若是不臣服，以汪晓的实力，灭杀自己和剩下的鬼属不过是举手之劳。
若是臣服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，甚至能获得更好的发展。
她看了一眼远处的几千鬼属，那些鬼属虽然害怕，却还在等着她的决定。
最终，她咬了咬牙，像是下定了决心，缓缓点了点头：“我代表麾下数千鬼属，愿臣服于你。”
汪晓满意地点了点头，抬手凝聚出一缕淡灰色的鬼气。
这缕鬼气不同于普通的鬼气，里面蕴含着一丝他的魂力。
只要种下，就能感知到对方的动向。
若是对方有二心，还能瞬间引爆印记，让对方魂飞魄散。
他将鬼气轻轻按在鬼母的眉心，鬼气瞬间融入她的魂体中。
鬼母只觉得眉心一热，一股奇异的力量在魂体中蔓延开来。
她能清晰地感受到，自己与汪晓之间多了一层无形的羁绊。
只要她愿意，就能感知到汪晓的位置。
而且这股力量不仅没有压制她的实力，反而在缓缓修复她受损的魂体。
原本耗尽的鬼气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，甚至比之前还要凝实几分。
“这……这是灵魂烙印？”鬼母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，感受着体内涌动的魂力，眼中满是难以置信。
也就在同时，她终于明白汪晓之前所说话的意思。
通过灵魂烙印的共享，她发现，自己可以通过惊吓值提升实力。
也知道，汪晓早就和人类特殊部门达成合作。
汪晓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灰尘，“灵魂烙印不仅能让我感知你的动向，还能共享我的一部分魂力。当然，你若是反水，烙印会瞬间引爆，到时候你会魂飞魄散，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他顿了顿，看向断墙上的摇篮婴啼，“接下来，带我去你的据点，我还要给摇篮婴啼和你的鬼属干部种下灵魂烙印。至于那些下级鬼属，暂时不用，我的魂力虽然充足，但也没必要浪费在他们身上，只要你们这些骨干能约束好他们就行。”
鬼母点了点头，挣扎着站起身。
她能感受到体内鬼气正在快速恢复，之前的疲惫感也消失不见。
她朝着断墙走去，挥手将摇篮婴啼救下。
摇篮婴啼落地后，依旧有些害怕，不敢靠近汪晓，只是紧紧跟在鬼母身后。
鬼母转过身，看着汪晓，语气里多了一丝恭敬，“盟主，先自我介绍一下，我叫陈秋芳，摇篮婴啼是我的儿子，他叫陈乐乐。”
“陈秋芳，陈乐乐，很好记的名字。”汪晓默念了一遍这两个名字，点了点头，
陈秋芳应了一声，转身朝着小区深处的居民楼走去。
汪晓跟在她身后，目光扫过远处的几千鬼属。
那些鬼属看到陈秋芳臣服，虽然还有些害怕，但也不敢反抗，只能乖乖地跟在后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