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昭寰将萧伯梁怔愣的模样瞧在眼里,他确实与 “好色” 二字沾不上边。从前那段短暂情分,初时他连牵手都直愣愣的,耳根泛红却偏要装出威严模样。她稍微娇媚些,他也只是微微脸红,慌乱别开脸并不做其他。
此刻看着他这副犹疑的模样,偏生想要逗弄一番。
季昭寰微微仰头,露出天鹅般修长的脖颈,她放轻了声音,慢声道:将军自然是好色。否则怎会对本宫这个弃妃多有照顾?
说完便直勾勾盯着他,她笑得坦然,一双水眸如秋露般清明,丝毫没有半点忐忑。
萧伯梁拳头渐渐收紧,半晌才伸展开。
——难道他好色?
眼前那一张俏脸如花般艳丽,而那秋水剪瞳,朱唇不点而红,更添几分动人之处。
可那又如何?
他细细审视着,突然觉得这抹艳丽刺眼得厉害。
萧伯梁微微皱眉,走近几步:娘娘似乎很懂男人心思?
两人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,萧伯梁回过神来,发现自己与季昭寰之间的距离仅剩半尺,这才惊觉自己竟被她牵着鼻子走。
他微愠,她挑衅他,还让他开始自我怀疑?
季昭寰却在这时后退半步,与之稍稍拉开距离:将军过奖了,她侧过身掩唇娇笑,偏不再看他,不过是...见得多了。
这句话像一盆冷水浇下。
萧伯梁一时心头火起,胸腔里翻涌的烦躁让他语气愈发冷硬:可男人喜欢听话的女人,娘娘既然不愿听话,这可如何是好?
话音未落,他便俯下身蓄意接近,他双目通红,像是真的要如了她的愿。
殿中气氛骤然变热,萧伯梁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愤怒还是试探。
季昭寰下意识后仰,她仰起头时,目光不偏不倚落在他的薄唇之上。而此刻她的眼中有试探,嘴角有笑意,却显得无辜又可怜。
二人四目相对,那张俊美无俦的脸离她越来越近,她的声音更轻缓了且添了些俏皮:将军,容本宫再猜一次,
萧伯梁的眼神落在她张合的唇瓣上,等着她说下去。
那红唇实在诱人,萧伯梁刚想抬起手,刚想轻点她,眼前那诱人之处突然消失不见,一张略显冷漠的侧脸落入他的眼帘。
季昭寰眉眼弯弯,笑得轻蔑,将军来嘉禾宫,怕不是来送本宫一程的。
话落,萧伯梁眼眸渐渐沉下,脸色一点一点变得难看。
殿内又重新回归寂静。
娘娘实在聪慧。
萧伯梁退后两步,沉沉地收回目光,半晌,冷冷地开口:可惜不是。
他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,臣是来给娘娘送请柬的。
季昭寰没有接,冷冷地看清他手中的东西,面上露出点讥诮:什么请柬?
舍弟与令妹的大婚之礼。萧伯梁嘴角微微上扬,娘娘作为长姐,自然要出席。
季昭寰好笑地点点头,本宫不去。
萧伯梁哑然,她太平静了。
娘娘何必急着拒绝?他缓缓转身,目光似有若无扫过窗外的方向,不如问问令妹,她可想让娘娘出席?
季青妩心下大骇,感觉他的视线穿透薄纱,直直刺向自己。就在她惊疑不定时,萧伯梁忽然开口:听够了吗?
此时,屋内的声音突然停止,季青妩还未来得及躲藏,却看见冷宫大门吱呀一声,被猛地推开,萧伯梁率先迈出长腿。
季青妩回神,与萧伯梁身后的季昭寰的视线撞了个正着。
阿姐。
青妩?!你何时来的?
季昭寰跟出来,这才发现妹妹竟站在门外,煞白着脸。
此刻的季青妩,秋水剪瞳里的惊吓还未褪去,那张俏脸也因被抓包而煞白,季青妩唇瓣微抖,还未来得及回答,萧伯梁已踱步至她面前,他负手而立,似笑非笑地望着她:来得正好,准弟媳?
萧伯梁整了整袖口,慢条斯理道:省得本官再派人去传话。
季青妩怔愣地站着,听着萧伯梁的声音冷了又冷。
从今日起,这嘉禾宫,便是你最后一次来了。
季昭寰猛地抬头:萧伯梁!你什么意思?
萧伯梁不疾不徐地从怀中取出一封烫金请贴:下月大婚,新娘子总该好好准备。
季青妩看着长姐气得发抖的背影,上前一步:萧将军。能否......让我与阿姐单独说几句话?
萧伯梁挑眉,目光在姐妹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:一炷香。
直到萧伯梁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宫门拐角,季青妩终于崩溃地扑进长姐怀里:阿姐......
从嘉禾宫出来,已是晌午。季青妩整个人蔫蔫的,步子有些虚浮。宫中因太后寿辰而热闹非凡,往来者络绎不绝。她不得不绕开主道,沿着太液池偏僻的小径缓步而行。
却不曾想,见到一位不速之客。
长身玉立,身姿挺拔,正对着湖面,像是在发呆。
这个时辰,按照惯例,应是君臣齐聚饮宴,此刻独自出现在这偏僻湖畔,着实蹊跷。
季青妩忙退后两步,却看到了石壁后隐着的褚殷殷。
姐姐从岭南寄了些稀罕花种来,说是能在这北地开花,改日请将军菊园一观。
褚殷殷依旧一袭青衣,因着病后初愈,面颊泛红,眸光清清浅浅,十分柔和温婉。整个人仿佛一块精心润养过的美玉,澄澈透明,没有一丝杂质。她的声音轻软,温柔又缱绻,让人不自觉地想要靠近。
萧承垂眸看着女子青绿的衣衫,眸子里是温柔笑意。他的声音比平日温和许多:褚姐姐的东西,自然是好的。
“知道你爱花,可你总不该不爱惜自己的身子。年年冬日都要熬上几场病,偏生不长记性。岭南的花种要在暖房培育,何苦亲自去?”
褚殷殷摇头:旁人照料,总怕委屈了那些娇贵的花苗。
听到这里,季青妩忽然想弄出点动静来,而她果真就这样做了。
一块碎石被抛入湖底,二人同时转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