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常来寺中,常见别人来寻见空法师,请其帮着寻人。
今晚前来,也是头一回请寺院寻人。
“沈施主心善。”见空法师语气慈祥,“只是不知,沈施主打算花费多少钱?”
十方净因寺是做善事,但收钱。
沈绿觉得很好。如此用不着欠人情。
给多少的钱,就办多少事。
很公平。
“自是寻到为止,当然,越快越好。”沈绿说,“我怕夜长梦多。”
见空法师又点头:“佛祖允了。”
“相国寺附近福禄巷子,有一名从南地来的商人,他或许有些关系。今日我到他家中做菜,他用的焚香中加入了迷香,李太太中了迷香,失去理智……我不忍心,解了她的迷香。后她的丈夫李编修到我家中寻觅,说怀疑其受我蛊惑,致其投奔我家中。”沈绿细说今日所遇之事。
见空法师捻着佛珠,忽然瞧见沈绿后面的帐幔轻轻晃动。
见空法师神色如常:“那名商人,许是有些关系。”
帐幔晃得剧烈了一些。
沈绿丝毫没有觉察:“劳见空法师费心了。”
帐幔晃得越发剧烈,似乎有被拉坠的风险。
见空法师捻着佛珠,面色如常:“沈施主,新近我欲闭关修炼,这寻人之事暂且交与我寺中的俗家弟子申倍来做。他对这样的事情十分熟悉。哦,沈施主出了门右拐走五十步,在合欢树下寻到的白衣男子便是他。沈施主,且去罢。”
帐幔终于没有再晃动。
沈绿是头一回,也并不知实际上操作此事的是为何人。
但既是见空法师所荐,那她便依言而去。
前脚沈绿才出门,后脚见空法师房中的帐幔倏然被人掀起,而后一道白影从支摘窗中飞了出去。
颇有些迫不及待的样子。
见空法师仿佛什么都没看见,闭上眼睛又开始念经。
那厢沈绿出了门往右拐,正要开始数步子,心中忽然顿了顿。不对,寺中一共只有两棵合欢树,一棵在东边,一棵在西边,她常来寺院,对寺院虽说不是十分熟悉,大概也摸了个清楚。见空法师为何要特地和她说要走五十步呢?
她正想着,忽然瞧见苍茫的夜色中,有数枚灯笼在风中摇曳。
那里就是合欢树的位置。
沈绿挑眉,信步走过去。
但见合欢树上,挂着数枚灯笼。
一个穿着白色衣袍、戴着白色帷帽的人正背着手,应是仰头看着灯笼。
这应该就是见空法师所说的申倍了。
沈绿试探着问:“阁下可是申倍申公子?”
“正是。不知娘子有何事?”申倍仍旧仰着头。
不知为何,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。
若是寻常人,怕是早就对他的态度不喜。
不过沈绿并不在意这些。她只在意这人是不是能很快寻到圆娘。
“我要寻一个人。她名唤圆娘,是翰林院李编修的妻子。她是南地人,说话略带些南地口音。身高约五尺,身材匀称,肌肤白皙,脸颊有些许雀斑。失踪时穿着粉色襦裙,脚上着一双错到底。还有,她头发上抹的是桂花头油。”沈绿一口气说完。
申倍仍旧背着手:“娘子是圆娘的好友?”
“见过两次面。”沈绿说。
“娘子为何要寻她?”
沈绿挑眉:“这个问题也要回答?”
“不必。”申倍道,“我只是好奇,娘子对见过两次面的人如此在意。”
“申公子是不愿意寻?”
这申公子,话太多。
沈绿有些不喜。
京城里寻人的寺院并不止十方净因寺。
“当然愿意。”申倍道,“我省得了,娘子既寻到我,自然将心放肚子里。时辰不早了,娘子早些家去罢。”
沈绿总觉得有些怪怪的。
可见空法师推荐的人,应是值得信任。
“这银钱何时结?”她问。
“自是寻到人再结。一手交人,一手交钱。”申倍说。
沈绿总觉得不放心。这申倍,看起来十分不可靠的样子。
“翰林院李编修李羽,明盛十五年的进士,南地人,年二十七。妻子圆娘,乃是他恩师的女儿。”申倍缓缓道。
沈绿挑眉。
这申公子,竟然真有几分本事。
“那便劳烦申公子了。”沈绿道。
“不过是份内事。”申倍说,“时辰不早了,娘子还是早些家去吧。”
沈绿没再逗留,再度看看自始至终仰着头的申公子,折身离去。
这申公子,真是挺奇怪的。
申倍仍旧仰着头,望着合欢树上的灯笼。
沈大娘子的脚步声远去了。
“公子,你的脖子不酸吗?”从合欢树后头绕出来一个男子,忍不住调侃道。
申倍却是朝男子招招手:“快过来,我的脖子扭到了。”
男子:“……”他还以为自家公子是端着呢,没想到是扭着!
男子给申倍好一顿按揉,申倍的脖子总算能扭动自如了。
“公子,我们要如何寻圆娘?”男子问。
“方才我家沈大娘子说,许是跟从南地来的一名商贾有关。相国寺、福禄巷子,纸醉金迷的生活,不就是贺环吗?”申倍说。
男子瞪大了眼睛。还真是。
申倍冷笑:“我早就觉得这贺环大有问题,没想到他还将主意打到我家沈大娘子头上了。伊俊,走,这就去会一会那贺环。”
“可圆娘呢?”伊俊问。
“你没听到吗?我家沈大娘子说了,与那贺环脱不了干系。”申倍说。
好好好,沈大娘子说什么就是什么。
只是……伊俊忍不住又开口:“公子,您真的不换一身衣裳吗?”这白色的衣袍,着实是太打眼。
“也好。”申倍同意了,“不过折回家太折腾,就去见空那里取一件罢。”
见空法师正闭眼修炼呢,只见一阵风刮过,待他睁开眼时,屋中好似少了什么东西。
他微微一笑,仍旧又继续闭眼修炼。
那厢申倍,不,裴深换了装扮,气势汹汹的直往相国寺而去。
伊俊差点跟不上他:“公子,等等我呀。”
如何能等得?裴深脚下飞快。
方才他细细一想,他家沈大娘子说,贺环给圆娘下了迷药。那他家沈大娘子又是如何知晓的?她可是也中了迷药?贺环可是对她做了什么坏事?
贺环,该死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