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要！”
林知夏的尖叫像被撕裂的绸子，在空旷的地下室里炸开。她的喉咙发紧，声音劈裂，身体不受控地往前扑，指尖却只抓到一片虚空——真顾沉渊的动作比她快太多，像头挣脱牢笼的困兽，黑色束缚带在他的挣扎下发出“咯吱咯吱”的脆响，原本就因长期捆绑而磨损的边缘瞬间崩裂，锋利的边缘划破他的手腕，血珠顺着皮肤往下淌，滴在金属椅子上，发出“嗒嗒”的轻响。
他根本不顾手腕被勒出的血痕，也不管皮肤被束缚带磨得翻卷，只是拼尽全力朝着林知夏和女儿的方向扑过来。动作笨拙却决绝，带起的风里混着他身上的血腥气和消毒水味，扑在林知夏脸上时，让她忍不住闭了闭眼。
“砰——”
枪声在地下室轰然炸响，震得头顶的灯管“滋滋”闪烁，昏黄的光线下，子弹穿透空气的轨迹仿佛都清晰可见。林知夏的瞳孔骤然收缩，心脏骤停的瞬间，真顾沉渊已经挡在了她和女儿身前。
滚烫的血像喷泉般从他胸口的伤口涌出，顺着他的衣襟往下淌，滴在林知夏的手背上时，带着灼人的温度，烫得她指尖猛地蜷缩。血珠顺着指缝往下滴，落在地下室的水泥地上，溅起细小的血花，然后迅速漫开，像一条暗红色的小溪。
真顾沉渊的身体晃了晃，像被狂风刮过的枯树，却倔强地没有倒下。他的嘴唇哆嗦着，想说话，却只能咳出带着血沫的喘息，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伤口，让他眉头紧紧皱起，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淌，混着血沫糊在脸上。
他缓缓抬起头，目光越过克隆体扭曲的脸，落在地下室门口——那里，被先祖控制的顾沉舟正站着。顾沉舟的瞳孔全是冰冷的金色，没有丝毫温度，手里还攥着之前那把银刀，刀身沾着的黑液在灯光下泛着冷光。黑色藤蔓在他脚边缓缓蠕动，像有生命的蛇，悄悄缠上他的裤脚，带着黏腻的触感，将他的裤腿染成深色。
真顾沉渊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浅的笑，眼泪混着血沫从眼角滑落，在满是血污的脸上划出两道浅浅的痕。他的声音微弱却清晰，像风中摇曳的烛火，却字字戳进人心：“哥……这次……我没骗你……”
十年前推顾沉舟下楼梯的愧疚，这些年被苏瑶囚禁在地下室的痛苦，每天被抽血做实验的恐惧，还有没能早点找到机会赎罪的遗憾，全都在这一笑里烟消云散。他的身体终于支撑不住，像断了线的木偶，重重倒在地上，发出“咚”的闷响，胸口的血还在不断涌出，染红了身下的水泥地，渐渐漫到林知夏的脚边，黏腻地沾在她的帆布鞋上。
“碍事的东西！”
克隆体看着倒地的真顾沉渊，眼底闪过一丝嫌恶，像在看一件没用的垃圾。他抬脚踢了踢真顾沉渊的身体，见对方没反应，才猛地转身，伸手拽过躲在林知夏身后的女儿。
他的手指像铁钳，死死攥住女儿的手腕，力道大得让孩子发出“哇”的哭喊声。女儿的小拳头拼命捶打他的手臂，却像打在棉花上，连让他皱一下眉都做不到。克隆体嫌烦似的，将黑色手枪抵在女儿的太阳穴上——冰凉的金属触感瞬间让孩子的哭声僵住，只剩下止不住的颤抖，小身体像筛糠似的，眼泪无声地往下掉，砸在克隆体的手背上。
“顾沉舟！”
克隆体的声音带着疯狂的嘶吼，像失控的野兽，他朝着门口的顾沉舟扬了扬下巴，眼神里满是挑衅：“现在杀了林知夏，我就放了你女儿。不然，我现在就打爆她的头，让你亲眼看着你最疼的人去死！让你永远活在痛苦里！”
林知夏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撕裂，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。她看着顾沉舟全金的瞳孔，看着他手里缓缓举起的银刀，刀身反射的冷光刺得她眼睛发疼。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，顺着脸颊往下掉，砸在地上的血洼里，晕开细小的涟漪。
“沉舟，别听他的！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努力保持着清晰，“我不怕死，你别伤害自己！我们还有女儿，你不能让她失去妈妈，又失去爸爸！”她想往前挪一步，脚却像灌了铅似的，只能眼睁睁看着顾沉舟的银刀，一点点对准自己的胸口。
顾沉舟的身体僵了一下，举刀的手臂微微颤抖，银刀的刀尖距离林知夏的胸口只有半尺远。他的肩膀微微起伏，像是在对抗着什么，全金的瞳孔里闪过一丝极淡的挣扎，却很快被黑色气息覆盖。
克隆体笑得越发得意，嘴角咧开一个狰狞的弧度，枪口又往女儿的太阳穴压了压，金属的凉意透过薄薄的皮肤，传到女儿的神经里，让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。“快动手！我数三个数，一——”
林知夏的心跳快得像要冲出胸腔，她绝望地伸出手，指尖想触碰顾沉舟的衣角，却只能抓到一片空气。眼泪模糊了她的视线，她甚至能想象到银刀刺进身体的痛感，却更怕顾沉舟因此永远被先祖控制。
就在“二”字即将从克隆体嘴里蹦出来的瞬间，顾沉舟突然动了！
他的动作快得像一道闪电，银刀没有刺向林知夏，反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向，狠狠刺向克隆体的肩膀——“噗嗤”一声，刀刃毫无阻碍地没入皮肉，鲜血顺着刀柄汩汩涌出，染红了克隆体的炭灰色西装，像一朵骤然绽放的黑色玫瑰。
“啊——！”
克隆体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，声音尖锐得像指甲刮过铁皮。他手里的枪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撞在水泥地上，发出清脆的响声。拽着女儿的手也松了几分，女儿趁机挣扎，小手腕上留下一圈深深的红痕，疼得她眼泪掉得更凶，却不敢再哭出声。
“你……你竟然还没被完全控制！”克隆体不敢置信地看着顾沉舟，肩膀的伤口处突然冒出黑色的藤蔓，像疯长的蛇群，迅速缠住顾沉舟的手腕，倒刺深深扎进皮肉里，黑液顺着伤口往里渗。“看来，你的意识还没完全消失！那就让我彻底吞噬你，把你的身体和先祖意识都变成我的！到时候，顾家就是我的，你爱的人也是我的！”
藤蔓顺着顾沉舟的手腕往上蔓延，很快就缠住了他的脖子，越收越紧。顾沉舟的脸色瞬间从涨红变成青紫，呼吸越来越困难，喉咙里发出“嗬嗬”的声响，像破风箱在拉扯。他的双手死死抓着藤蔓，指甲嵌进藤蔓的黏腻表皮，黑液沾在他的指尖，却丝毫无法阻止藤蔓的收紧。
可就在这时，顾沉舟全金的瞳孔里，突然闪过一丝清明——那是属于他自己的、深褐色的光芒，像黑暗中亮起的星火，微弱却坚定。他艰难地转过头，目光穿过缠绕的藤蔓，落在林知夏的脸上，嘴角扯出一抹温柔的笑，尽管那笑容因为窒息而有些扭曲，却依旧带着熟悉的暖意。
他的声音微弱得像情人间的呢喃，却穿透了藤蔓摩擦的“滋滋”声，清晰地传到林知夏的耳朵里：“知夏……地下室的保险柜里……有我们的结婚证……早就办好了……在你生日那天……偷偷去办的……”
林知夏的眼泪瞬间汹涌而出，像决堤的洪水。她疯了似的扑过去，想扯断缠在顾沉舟脖子上的藤蔓，手指刚触到藤蔓的黏腻表面，脚踝就被另一根突然冒出来的藤蔓缠住。藤蔓勒进她的皮肉里，传来一阵钻心的疼，她踉跄着摔倒在地，膝盖磕在水泥地上，发出“咚”的闷响，疼得她倒抽冷气，却依旧不肯放弃，伸手去够顾沉舟的手。
“沉舟，你坚持住！我这就去拿结婚证！我们还要办婚礼，还要去海边放烟花，你不能有事！”她的声音带着哭腔，却充满了力量，“你说过要陪我一辈子，要看着女儿长大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！”
她想起顾沉舟生日那天，他说要去公司加班，却偷偷去了民政局；想起他回来时，口袋里藏着的红色小本子，被她发现时，他耳尖发红，说“等你准备好，我们就官宣”；想起他把结婚证藏在地下室保险柜里，说“这是我们的秘密，等合适的时机，给你一个惊喜”。原来他早就把她规划进了余生里，早就把“一辈子”这件事，刻进了法律和时光里。
克隆体的藤蔓还在疯狂生长，像一张黑色的网，朝着林知夏和女儿的方向蔓延。顾沉舟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，手里的银刀“哐当”一声掉在地上，刀身沾着的血和黑液，在灯光下泛着诡异的光。他最后看了林知夏一眼，眼神里满是不舍与眷恋，然后缓缓闭上了眼睛，全金的瞳孔彻底被黑色藤蔓覆盖，连最后一丝清明都消失了。
“沉舟！顾沉舟！”
林知夏的哭喊声响彻整个地下室，回音在墙壁间反复回荡，带着撕心裂肺的痛苦。女儿也挣脱了克隆体残存的束缚，跌跌撞撞地扑到顾沉舟身边，小拳头轻轻拍着他的脸颊，小手的温度落在顾沉舟冰凉的皮肤上，却没能唤醒他。
“爸爸，你醒醒！”女儿的声音带着稚嫩的哭腔，“你说要给我办五岁生日会，要请糖画爷爷来，还要给我堆比我还高的沙堡，你不能说话不算数！”她的小手摸向顾沉舟的脖子，想扯掉藤蔓，却被藤蔓的倒刺扎到，指尖渗出一丝血珠，疼得她皱起眉头，却依旧不肯放弃。
克隆体看着失去意识的顾沉舟，发出狂妄的笑声，笑声里满是得意与残忍：“没用的，他已经被我吞噬了！现在，他就是我的傀儡，等我彻底掌控他的身体，就能借助先祖的力量，掌控整个顾家！接下来，就该轮到你们了！你们这对母女，正好能做先祖复活的最后祭品！”
藤蔓再次暴涨，像无数条黑色的蛇，朝着林知夏和女儿的方向猛射过去。有的藤蔓缠住了林知夏的胳膊，有的朝着女儿的脚踝缠去，倒刺划过皮肤，留下一道道浅浅的血痕，疼得他们倒抽冷气。
林知夏紧紧抱着女儿，将她护在怀里，不让藤蔓伤到她分毫。她的目光却落在地下室角落的保险柜上——那是顾沉舟之前用来放重要文件的地方，密码是他们初遇的日期：2022年3月16日。她记得顾沉舟说过，这个保险柜里，放着他最珍贵的东西，除了他们的结婚证，还有他为女儿攒的“嫁妆钱”，还有一张他们一家三口的合照，是用拍立得拍的，背后写着“我们的家”。
她知道，顾沉舟不会就这么消失。他留下结婚证的消息，一定不是随口说说，那本结婚证里，说不定藏着能唤醒他意识的秘密——或许是他们的爱情，或许是顾家血脉的共鸣，或许是对抗先祖意识的关键。
藤蔓越来越近，已经触到了林知夏的衣角，倒刺勾住了她的睡衣，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。她深吸一口气，抱着女儿，用尽全力往保险柜的方向挪动。膝盖在水泥地上摩擦，留下一道道血痕，疼得她浑身发抖，却依旧没有停下。
女儿紧紧抱着她的脖子，小脑袋靠在她的肩膀上，小声说：“妈妈，我不怕，我们一起找爸爸的结婚证，一起唤醒爸爸。”她的小手紧紧攥着林知夏的衣领，给了林知夏无穷的力量。
林知夏的指尖终于碰到了保险柜的冰凉金属，她的心跳越来越快，手指因为紧张而颤抖。她腾出一只手，输入密码——，每按一个数字，她都能感受到藤蔓在身后追来的压迫感。
“嘀”的一声轻响，保险柜的门缓缓打开，里面的红色绒布盒子映入眼帘。林知夏的眼泪再次掉下来，她伸手拿出盒子，打开的瞬间，两本烫金的结婚证躺在里面，封面的“中华人民共和国结婚证”几个字，在地下室的灯光下，泛着温暖的光。
就在这时，结婚证突然发出一道淡淡的红光，与林知夏手腕上的月牙胎记产生了共鸣。红光顺着她的手腕，蔓延到顾沉舟的方向，缠在顾沉舟脖子上的藤蔓，突然开始微微颤抖，像是在害怕什么。
林知夏的眼睛亮了起来，她抱着女儿，拿着结婚证，朝着顾沉舟的方向冲过去：“沉舟，你看，我们的结婚证！你说过要娶我，要和我过一辈子，你快醒醒！”
克隆体见状，怒吼着操控藤蔓，朝着林知夏的方向猛扑过来。可红光越来越亮，将整个地下室都笼罩在温暖的光芒里，藤蔓碰到红光，瞬间开始冒烟，像被灼烧的冰块，迅速萎缩。
林知夏跪在顾沉舟身边，将结婚证贴在他的胸口，月牙胎记的红光与结婚证的光芒融合在一起，缓缓渗进顾沉舟的身体里。她能清晰地感受到，顾沉舟的胸口，传来一丝微弱的震动——那是他的心跳，正在慢慢恢复力量。
“沉舟，我等你，我们都等你。”林知夏的声音带着温柔的哭腔，指尖轻轻抚摸着顾沉舟的脸颊，“我们还要去海边，你给我买兔子糖画，我给你煎蛋，就算边边焦黑也没关系。”
女儿也凑过来，小手轻轻拍着顾沉舟的胸口：“爸爸，我也等你，我们一起堆沙堡，一起放烟花。”
顾沉舟的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，全金的瞳孔里，开始慢慢浮现出一丝深褐色的光芒。林知夏知道，她的顾沉舟，正在慢慢回来。而这场关于赎罪、关于爱、关于诅咒的较量，还没有结束，可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，就没有跨不过去的难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