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堵明仪与赵青柳在堵府内促膝长谈之际,何太叔早已悄然离开了深海堡垒。
他行装简练,却分毫不乱——黑色剑匣悬于背间,几道符箓藏于袖中,腰间玉牌微微泛着灵光,显然已做好了远行的准备。只见他身形一闪,化作一道遁光破空而去,直向西海方向疾驰。
此行的首要目标,便是那持有玄煞剑的叛门修士。此人虽被逐出师门,却仍能逍遥法外,甚至屡屡作恶,而原本该清理门户的宗门竟对此置若罔闻。何太叔久历世事,自然察觉其中蹊跷,心中暗忖:
“此人背后,必有隐情。”
他眼中精光一闪,隐约觉得此事绝非表面这般简单。或许,这叛修身上还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,甚至可能牵扯到某些宗门秘辛。若能探明真相,或许对他自己亦有所助益。
念及此,他不再迟疑,当即催动体内法力,脚下飞剑骤然金光暴涨,如烈阳般璀璨夺目。
刹那间,他的身形被炽盛的光芒彻底笼罩,整个人宛如一道金色流星,划破长空,速度之快,远超寻常遁法。
这已非他原本所修的《五行诀》可比,而是他近年来参悟剑典,悟出的新神通——“金光遁”。此法不仅遁速惊人,更能借金光遮掩行迹,使旁人难以追踪。
西海茫茫,波涛汹涌,而他的身影却如电光般掠过,直指目标所在。
....
三个月后,西海海域。
一支由六艘巨型商船组成的船队正缓缓驶向大陆方向,满载着珍贵的灵材与凡间珍宝。
然而此刻,这支船队却诡异地停滞在海面上,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所禁锢。
四周的海水不再翻涌,取而代之的是一阵阵剧烈的灵力震荡——天空中,刺目的剑光纵横交错,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与凄厉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,昭示着一场生死搏杀正在上演。
在船队中央的主舰甲板上,一名身着锦缎华服的中年男子——船队的掌柜——正死死攥着船舷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
他面色惨白,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,目光惊恐地望向天际。那里,数道身影正激烈交锋,每一次法术碰撞都掀起狂暴的灵压,震得船身剧烈摇晃,桅杆吱呀作响。
“我们……我们雇来的这些仙师,真能挡住那‘玄煞剑’吗?”掌柜嗓音颤抖,转头看向身旁的心腹,眼中满是绝望的希冀。
那心腹同样面色凝重,抬头望向战局,眉头紧锁。他虽不通修行,却也看得出局势不妙——天空中,船队雇佣的几名筑基期修士虽奋力周旋,却已显颓势。
他们的攻势渐弱,护体灵光也愈发黯淡,反观那玄煞剑的主人,一袭黑袍猎猎,手中剑煞翻涌,每一击都凌厉狠辣,逼得众人节节败退。
“掌柜的,情况恐怕不妙……”心腹低声叹息,“那玄煞剑虽是筑基中期,但曾是宗门真传,功法、法宝皆非我们请的这些散修可比。更何况……”
话音未落,战局骤变。只见那玄煞剑修士冷笑一声,剑锋陡然迸发森然煞气,一道漆黑剑芒横扫而出,瞬间击溃一名散修的护体灵光。
其余几人见状,脸色大变,彼此交换了一个决绝的眼神——他们深知再战下去必死无疑。
“退!”其中一人厉喝一声,众人同时掐诀,袖中甩出数十张赤红符箓。
符纸凌空燃烧,化作漫天火球轰然炸裂,炽热的冲击波席卷海面,暂时阻隔了玄煞剑的追击。借着这片刻喘息,几名散修毫不犹豫地化作遁光四散逃逸,再不顾船队死活。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海面上回荡,炽烈的火光裹挟着浓烟冲天而起,瞬间遮蔽了整片天空。
玄煞剑修士眉头一皱,周身骤然亮起一层幽暗的护体神光,将袭来的冲击波与飞溅的符火尽数挡下。
待他挥袖驱散烟尘,抬眼望去,天空中早已空无一人——那三名筑基初期的散修,早已借着混乱遁逃无踪。
呵……玄煞剑修士嘴角微扬,露出一抹讥诮的冷笑。他纵横西海多年,劫掠船队无数,这般情形早已司空见惯。这些散修不过是被雇佣的护卫,怎会为了凡人的货物拼上性命?
看来,这次又得手了。他低声自语,目光缓缓下移,落在海面上那六艘满载货物的商船上。即便以他劫掠多年的眼光来看,这批货物也堪称丰厚——若是运到黑市上脱手,足以换取大量修炼资源,甚至可能助他突破瓶颈。
想到这里,他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之色,身形开始缓缓下降,如同一只盯上猎物的秃鹫,带着不容反抗的压迫感逼近商船。
甲板上,船队掌柜双膝跪地,面如死灰。他双手无力地撑在粗糙的木板上,指尖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口中不住地喃喃自语:完了……全完了……
这次海运,他几乎押上了全部身家——变卖了祖产,借遍了人脉,甚至不惜借取高利贷,只为凑足这批货物的本钱。
原本指望能借此翻身,从此在商界站稳脚跟,却不想竟在西海遭遇劫修,而且还是凶名赫赫的玄煞剑!
虽然传闻这位修士并非嗜杀之辈,很少对凡人赶尽杀绝,但六艘船的货物一旦被劫,他这辈子也就彻底毁了。
债主不会听他解释,家族更不会原谅他的失败。想到这里,掌柜再也压抑不住,掩面痛哭起来,泪水混着海风的咸涩,滴落在甲板上。
一旁的心腹见状,立刻强自镇定,高声喝令:所有人听着!立刻到主舰甲板集合,不得携带兵器,更不许轻举妄动!
他的声音在海风中显得格外尖锐,却有效地让慌乱的船员们冷静下来。
很快,六艘船上的凡人水手和商队成员都被集中到了主舰甲板,众人瑟缩在一起,惊恐地望着那道缓缓降临的黑影——他们知道,自己的命运,此刻已完全掌握在这位凶名在外的修士手中。
在这片弱肉强食的修真界,即便是劫修也遵循着某些不成文的规矩。
心腹深知,像玄煞剑这样的劫修虽然凶名在外,但往往只图财物,很少对凡人赶尽杀绝。毕竟,那些肆意屠戮的疯魔之辈,很快就会引来深海堡垒的雷霆镇压——这座雄踞西海的庞然大物,绝不会容忍有人破坏海域的。
因此,大多数劫修都懂得适可而止:只取所需财物,最多惩戒几个不长眼敢反抗的凡人。只要乖乖配合,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甚至懒得多看蝼蚁般的凡人一眼。
对船上大多数凡人来说,这次遭遇不过是一次倒霉的航行。
虽然辛苦白费,但至少能保住性命——在这弱肉强食的世道,这已是难得的幸运。真正痛彻心扉的,只有那位押上全部身家的掌柜。
玄煞剑修士轻飘飘地落在主舰甲板上,黑袍无风自动,周身还残留着未散的剑气。
他扫视一圈,见所有凡人都战战兢兢地跪伏在地,不敢抬头,更无人敢有半分反抗之意,不由得露出一丝满意的冷笑。
倒是识相……他心中暗想,省得本座多费手脚。就在他准备开口时,掌柜的那名心腹突然手脚并用地爬了过来。
此人动作麻利却不显慌乱,始终保持着卑微的姿态,双手高举着一本烫金账册,在距离玄煞剑三丈外就停下,以额触地,恭敬道:仙师明鉴,这是六艘船上所有货物的详细名录。您神通广大,法力无边,还望高抬贵手,放过我们这些蝼蚁般的凡人……
他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带着颤抖,既表现出足够的恐惧,又不至于惹人厌烦。
递上账册的动作更是训练有素——既让修士能轻松取到,又保持着安全的距离,绝不会被误会有任何不敬之举。
这番做派,显然是深谙与修士打交道的门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