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该死透的女子猛然睁眼,瞳孔中闪过一抹精光。她身形如鬼魅般侧滚,铁链擦着衣角扑了个空。秀气的指间不知何时已多出一枚三寸长的透骨针,针尖泛着令人心悸的靛蓝色——赫然是淬了剧毒的法器!
破空声几乎微不可闻,毒针直取何太叔后脑。女子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笑意,这一手龟息假死的秘术,配合夫君的苦肉计,不知让多少追杀他们的修士含恨陨落。
被缚的男子虽口不能言,眼中却迸射出狂喜之色——这外事堂的鹰犬终究要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价!
毒针瞬息即至,距离何太叔的后脑已不足三寸。女子仿佛已经看到对方毒发身亡的模样。
电光石火之间,何太叔背后剑匣骤然震颤,一柄通体土黄、剑身铭刻山岳纹路的飞剑铮然出鞘!剑光如大地般厚重,瞬息横亘于毒针之前。
叮——
清脆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林间,那根淬毒飞针与土恒剑相撞的刹那,针尖迸溅出一串幽蓝火花。
飞针剧烈震颤,发出的一声哀鸣,竟被剑身蕴含的浑厚土灵之力震得倒飞而回。女子急忙掐诀,飞针这才摇摇晃晃地落回她掌心,针身已出现细微裂痕。
女子面色陡变,低头看向掌中受损的法器,又望向被铁链禁锢的夫君。她贝齿紧咬下唇,眼中闪过挣扎、愧疚与决然交织的复杂神色——这对亡命鸳鸯多年来同生共死,此刻她却要独自逃命!
被悬于半空的中年男子瞳孔骤缩,满脸不可置信。他疯狂扭动身躯,铁链哗啦作响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道侣猛地甩出三张赤红符箓!
轰轰轰!
符纸在空中燃起刺目火光,化作三团剧烈爆炸的烈焰。浓烟滚滚中,女子身影如鬼魅般向后飞退,随后转身逃出密林。
硝烟未散,何太叔淡漠的声音却穿透烟幕:演技不错。
土恒剑在他周身缓缓盘旋,剑光形成淡黄色屏障,将烟尘与烈焰尽数隔绝。他纤尘不染的青袍在热浪中纹丝不动,仿佛方才的爆炸不过是场儿戏。
可惜你的道侣...何太叔踱步到男子身前,抬头望向那张扭曲的面容,似乎更惜命些。
话音未落,背后剑匣再起龙吟!
唰唰唰——
四道颜色各异的剑光破空而出,宛如追魂索命的虹芒,朝着女子遁逃的方向疾驰而去。而何太叔依旧不紧不慢,向女子逃跑的方向走去。
那中年男子仿佛瞬间被抽走了魂魄,对何太叔的讥讽充耳不闻。他双目空洞地望着女子消失的方向,干裂的嘴唇颤抖着,不断重复着破碎的话语:为什么...当年是我从凡尘带你踏入仙途...是我啊..铁链随着他痉挛的身体哗啦作响。
何太叔冷眼旁观这场道侣反目的戏码,眼中没有丝毫波澜。修真界漫长的历史中,这般临阵背叛的戏码,出现过太多次。袖袍一拂,土恒剑嗡鸣着横陈于脚下,剑身腾起浑厚的土灵之气。
随着一声轻喝,剑光裹挟着被铁链禁锢的男子冲天而起。
......
三十里外的云层间,中年女子发髻散乱,脚下踏着一支碧玉珠钗。那钗头镶嵌的避风珠正泛着青光,在夜空中划出一道淡绿色的尾迹。
她不断将所剩无几的灵力注入法器,钗身发出不堪重负的声——这件中品飞行法器已到极限。
再快些...她抹去嘴角溢出的血丝,这是强行催动精血的征兆。忽然耳后传来尖锐的破空声,四道剑光如流星赶月般撕裂云层!
女子瞳孔骤缩,反手甩出五张雷火符。符纸在空中化作漫天火雷,爆炸的冲击波震得云海翻腾。然而那四柄飞剑竟在雷火中穿梭自如。
她死死盯着身后紧追不舍的四道剑光,眼中满是不甘与怨毒。该死!她咬破舌尖,一口精血喷在珠钗上,遁速陡然提升三成,以往那些外事堂的废物,哪有这般难缠!
她与夫君虽只是散修出身,却凭着筑基期的修为,在这片外海纵横多年。专挑那些防御薄弱的商船下手,劫掠货物后通过黑市渠道销赃,甚至与一个灰市掌柜建立了长期合作。
每次行动都谨慎至极——劫掠一次便蛰伏半年,作案地点绝不留活口,得手后立即远遁千里。
三年前那次意外本不该发生。若非夫君贪图那艘灵玉商船上的女修,非要活捉...也不会让一个炼气期的小杂碎跳水逃了。
自那以后,外事堂的追兵便如附骨之疽。但那些酒囊饭袋,最多追出三千里就会放弃。
可这次...
女子回头瞥见那四柄如影随形的飞剑,心头突然涌起彻骨寒意——这个青袍修士的剑,太快,太准,太毒!
就在她心神震颤的刹那,四柄飞剑突然剑芒暴涨!
嗖——
水寒剑率先发难,一道冰蓝剑气划过女子左肩,瞬间冻结整条手臂经脉;火聚剑紧随其后,炽热剑风扫过右腿,法衣燃起熊熊烈火;金锐剑化作流光,直接洞穿她持符的左手;最致命的木行剑则如毒蛇吐信,直取丹田要害!
啊!!
凄厉的惨叫划破海天。女子如折翼之鸟般坠落,在蔚蓝海面上炸开一朵惨白的水花。四道剑光毫不停歇,如蛟龙入海直追而下。
海面下顿时翻涌起浑浊的血浪,隐约可见剑气纵横间,女子疯狂挣扎的身影。片刻后,一团血雾爆开,四剑裹挟着奄奄一息的猎物破水而出——
那曾经美艳的女修此刻已成血人:胸口一道贯穿伤距离心脉仅半寸;四肢关节处皆被剑气洞穿,森森白骨裸露;
最可怕的是丹田位置,木行剑留下的伤口正不断逸散出精纯灵力——她的道基已经濒临崩溃!
四剑如押解囚犯般,架着这具残破的躯体朝海岛飞去。女子涣散的瞳孔中,倒映着越来越近的沙滩,以及沙滩上那个被铁链禁锢的身影......
只听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詹阿秀的身躯如断线风筝般狠狠砸落在沙滩上,激起一片飞扬的细沙。
四把寒光凛冽的飞剑在空中划出四道森冷弧线,宛如完成使命的猎鹰,依次归巢,铮然没入何太叔背后的剑匣之中,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撞击声。
詹阿秀狼狈地瘫倒在沙滩边缘,半边身子浸泡在冰冷的海水里,潮水裹挟着细碎的浪花,一次次冲刷着她的身躯;而另半边身子则深陷在干燥的沙粒之中,细沙黏附在她的衣衫和伤口上,让她显得更加凄惨。
海水的盐分无情地侵蚀着她身上狰狞的伤口,如同无数细小的毒针,不断刺入她的血肉。剧烈的疼痛让她忍不住从齿缝间溢出一声低哑的呻吟,原本因失血而昏沉的意识,竟被这钻心的痛楚硬生生撕扯回来。
她艰难地撑开沉重的眼皮,视线模糊而摇晃。就在这朦胧的视野里,她看见何太叔正一步步向她逼近,青袍在咸湿的海风中猎猎作响。
而在何太叔身后,她的夫君被粗粝的锁链紧紧捆缚,面色苍白,眼神复杂地凝视着她。
詹阿秀闻声猛然抬头,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一颤,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。
她苍白的唇微微发抖,嗓音里渗出一丝破碎的哭腔,朝着被锁链紧缚的男子嘶声喊道:“夫君……你快想想办法!妾身不想死在这里……求求你,快想想办法呀!”她的指甲深深抠进沙粒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一线生机。
那男子闻言,身躯微微一震。尽管先前曾被詹阿秀狠心抛弃,可此刻听着妻子绝望的哀求,他眼中仍不可抑制地翻涌起复杂之色——愤怒、痛惜、挣扎,最终化作一抹苦涩的无奈。
他的嘴被粗粝的锁链死死封住,只能从喉间挤出几声含糊的呜咽,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死死盯着何太叔,目光中的哀求几乎要化为实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