洞府内,光线晦暗。
林青羽死死攥着手中那枚突然发热、旋即又冷却下去的传讯玉符,指节捏得发白。
玉符里只有言简意赅、甚至堪称无礼的一句指令:“事急,即刻清除所有首尾,必要时… …”
后面的讯息模糊不清,戛然而止,但那冰冷的意味和未尽之语中的狠决,像一根淬了毒的针,狠狠扎进她早已高度紧张的神经里。
“清除…手尾?”她喃喃自语,眼底原本只是细微的红血丝,此刻如同活物般蔓延开来,几乎染红了眼白,“必要时要怎样?说清楚啊!”
无人回应。
只有她剧烈的心跳声和粗重的呼吸在空荡的洞府里回响。
这几天,她已经快被逼疯了。
那些服用了她“特效丹”的废物们,一个个找上门来,说什么灵力虚浮、心绪不宁!分明是他们自己资质驽钝,承受不了丹药的强劲药力!还有楚清歌那个贱人!竟然当众让她下不来台,用那些纯净得过分的辅药对比,暗指她的丹药有问题!
还有沈墨师兄… …他看自己的眼神,越来越冷,甚至带着审视和… …警惕?
凭什么?
她才是丹峰的天之骄女!楚清歌算什么?一个靠歪门邪道和几只臭畜生上位的药园杂役!
对,都是他们的错!是楚清歌逼她的!是那些不知感恩的废物逼她的!是沈墨师兄的偏心逼她的!
一股暴戾的怒火混合着体内因血晶丹药而躁动不安的灵力,猛地冲上头顶。她猛地一挥袖,将桌上的一套精致茶具扫落在地,摔得粉碎!
“啊——!”她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吼,胸口剧烈起伏。
不行,不能坐以待毙!
陆明远(虽然不知是他)传来的指令虽然模糊,但意思很明显了。必须做点什么,必须证明自己是清白的!必须让所有人都知道,她的丹药是最好的!是楚清歌!是楚清歌在嫉妒她,在陷害她!
一个疯狂而冒险的念头,在她被怨恨和血晶副作用侵蚀的脑海里迅速成型,并且越来越清晰。
既然你们都说我的丹药有问题… …那我就在所有人面前,亲自吃给你们看!吃很多很多!让你们看看,这丹药到底有多“毒”!
到时候,灵力暴涨,修为精进,所有质疑都会不攻自破!
而那时… …她就可以顺势哭诉,说自己刚刚服用的丹药被人动了手脚,药性猛烈异常,险些走火入魔——而下毒的人,除了那个一直嫉妒她、与她有过节的楚清歌,还能有谁?
完美!
林青羽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混合着扭曲兴奋和病态潮红的笑容,眼神亮得吓人。
她猛地站起身,走到角落一个隐藏的储物柜前,手法有些慌乱地打开禁制,从里面取出好几个玉瓶。里面装着的,都是她近期炼制、掺入了血晶粉末的“特效修炼丹”,药力远比平时卖给那些弟子的要猛烈得多。
她看着这些玉瓶,眼神狂热,像是看着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,又像是看着能毁灭一切的武器。
“楚清歌… …沈墨… …”她低声念叨着,声音沙哑,“这是你们逼我的… …这次,我要让你们身败名裂!”
她抓起那些玉瓶,塞进袖中的暗袋里,深吸一口气,努力想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,但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眼底无法掩饰的猩红,却暴露了她极度不稳定的状态。
她整理了一下略显凌乱的衣裙和发鬓,对着水镜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“委屈”表情,转身决绝地走出了洞府。
刚走出没多远,就撞见了一个平时巴结她、帮她跑腿的外门弟子。
“林、林师姐?”那弟子见林青羽神色不对,吓了一跳,小心翼翼地问候。
林青羽猛地停下脚步,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,把那弟子看得心里发毛。
“你!”她声音有些尖利,“去!立刻去通知丹房附近的所有弟子,就说我林青羽,今日要当场验证丹药清白,揭露某些人的恶毒伎俩!让大家都来看!”
那弟子被她眼中的疯狂惊得后退半步,结结巴巴道:“验、验证丹药?师姐,这… …没必要吧?我们当然相信您…”
“让你去就去!”林青羽近乎尖叫地打断他,袖中的手因激动而微微颤抖,“立刻!马上!让所有人都过来!我要让所有人都看清楚!”
“是是是!我这就去!这就去!”那弟子被她吓得魂飞魄散,连滚爬爬地跑走了,边跑边心里嘀咕,林师姐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,看起来好吓人…
林青羽看着那弟子逃窜的背影,胸口那股邪火烧得更旺。
她深吸一口气,摸了摸袖中那些冰凉的玉瓶,触手却觉得一片滚烫。
“楚清歌… …”她咬着牙,低声自语,像是在给自己打气,又像是在进行某种偏执的催眠,“你等着…这次,我一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!还有沈师兄… …你会知道,谁才是值得你另眼相看的人!”
她调整了一下表情,努力做出一种饱受冤屈却坚强不屈的姿态,昂起头,朝着丹房前那片平日弟子聚集的空地走去。
每一步,都仿佛踩在自己的理智和疯狂的边缘。
她却不知道,自己正一步步走向自我毁灭的舞台,而她袖中那些所谓的“灵丹”,才是真正将她推向深渊的推手。
山雨欲来风满楼。
而楼里,这位曾经的丹峰天才,正在亲手拆掉自己最后的承重墙,准备上演一场轰轰烈烈的… …自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