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沈墨!我跟你这破阵法没完——!!!”
楚清歌那声饱含血泪的控诉在洞府里余音绕梁,震得梁上的灰都簌簌往下掉。她瘫坐在地上,对着那锅彻底凉透、红油已经开始凝结、如同一滩凝固血块的“魔气之源”,心痛得无法呼吸。赤羽则站在冰坨子小朱朱旁边,用小翅膀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硬邦邦的冰壳,绿豆眼里闪烁着幸灾乐祸的光芒:“啧,无能狂怒。有本事你去找沈冰块儿真人pK啊?在这儿嚎能把火锅嚎热乎了?”
楚清歌恶狠狠地瞪了它一眼,抓起旁边一颗无辜的灵菇就想砸过去泄愤。
就在此时——
“噗叽噗叽……轰隆!哗啦——!”
一阵沉闷又带着点欢快的挖掘声混合着土石塌落的噪音,猛地从洞府角落的地面下传来!紧接着,靠近墙壁的那块地面像被无形的大手掀开,泥土碎石四溅!一个沾满新鲜泥土、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尖尖脑袋猛地探了出来,小眼睛滴溜溜乱转,正是穿山甲阿甲!
“哎哟喂!楚老板!您这洞府地基挖得不行啊!豆腐渣工程!差点把俺老甲埋里头!” 阿甲一边抱怨着,一边灵活地抖落身上的土块,整个圆滚滚、披着厚实鳞甲的身体从新挖的洞口钻了出来。它背上还驮着一个用宽大树叶草草包裹的小包裹,散发着一种奇特的、混合着辛辣草药味的微弱丹香。
“阿甲?” 楚清歌愣了一下,暂时把火锅的悲痛抛到脑后,“你打洞打到这儿来了?这又是什么?” 她指了指那个树叶包裹。
阿甲用小爪子麻利地解下包裹,献宝似的推到楚清歌面前,语气带着点邀功的得意:“嗨!别提了!还不是您隔壁那位‘冰坨子精’沈老板!您不是说让俺挖通玄天宗地下交通网嘛,俺老甲可是兢兢业业,起早贪黑!刚挖通他那洞府底下,嘿!好家伙!一股子能把俺鳞片都冻裂的寒气就冲上来了!那叫一个透心凉!心飞扬!” 它夸张地打了个哆嗦,鳞片哗啦作响。
“然后呢?” 楚清歌来了点兴趣。
“然后?” 阿甲小眼睛一翻,“然后俺就听见上面‘砰’一声闷响,好像啥东西砸地上了,再然后就是沈老板那冷得掉冰渣子的声音,搁那儿自个儿嘀咕什么‘心魔躁动’‘难以压制’‘需静心’……啧啧,听着就怪惨的!俺老甲寻思着,楚老板您不是刚炼了那批‘静心凝神、提神醒脑、居家旅行必备良药’嘛?您看,您洞府门口那堆废丹里,俺瞧着这颗长得最圆润,丹纹最别致(其实是楚清歌炼废的辣味加强版),就给沈老板打包送温暖来了!这叫啥?这叫急客户之所急,想客户之所想!咱阿甲地道速递,使命必达!”
赤羽在一旁听得绿豆眼都瞪圆了,扑棱着翅膀飞过来,绕着那个树叶包裹盘旋:“嘎?你把楚扒皮炼废的、辣死鸟不偿命的‘静心丹’给沈冰块儿送去了?还是加强版?阿甲!好小子!本座以前小看你了!你这哪里是送温暖,你这是送他去火葬场啊!干得漂亮!”
楚清歌也是一脸懵逼加震惊,她拿起那个树叶包裹,小心翼翼地掀开一角。里面躺着一颗龙眼大小、通体赤红、表面歪歪扭扭爬着几道焦黑色丹纹的丹药。一股极其霸道、直冲天灵盖的辛辣气息混合着狂暴的药力扑面而来,呛得她眼泪都快出来了!
“我去!阿甲!你…你拿的是我昨天炼废的那锅‘地狱熔岩椒心丹’啊!那玩意儿静不静心我不知道,吃完嗓子能喷三天火是真的!” 楚清歌看着那颗散发着不祥红光的丹药,再想想沈墨此刻可能的状态,后背莫名有点发凉,“他…他吃了?”
阿甲挺起小胸脯,一脸“俺办事你放心”的表情:“那必须的!俺老甲办事最稳妥!趁他背对着洞口打坐调息,寒气直冒的时候,俺用尾巴把这‘爱心丹药’精准投递到他蒲团边上了!保证神不知鬼不觉!您就瞧好吧楚老板,保管他吃完心也不魔了,气也顺畅了,说不定还得给咱五星好评呢!”
楚清歌:“……”
赤羽:“哈哈哈哈!五星好评?本座赌一颗极品灵石,他吃完只想给你一星差评外加一道冰封千里!”
就在楚清歌和赤羽对着那颗“夺命静心丹”面面相觑,阿甲还在沾沾自喜时——
“轰——!!!”
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,如同九天神雷在隔壁炸开!整个地面都剧烈地摇晃了一下!楚清歌洞府顶上的灰尘簌簌落下,连冻成冰坨子的小朱朱都似乎跟着震了震!
紧接着,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了极寒剑气、狂暴灵力以及……某种被强行点燃的、火山喷发般的炽热辛辣气息,如同失控的海啸,猛地从隔壁沈墨的洞府方向爆发出来!那气息是如此猛烈,瞬间就穿透了石壁,蛮横地冲进了楚清歌的洞府!
“咳咳咳!!” 楚清歌被这股混合着冰碴子和辣椒末的诡异气息呛得眼泪鼻涕齐流,连连咳嗽。
赤羽更是“嘎”一声怪叫,像被踩了尾巴的猫,瞬间炸毛飞到最高处:“我滴个神凰老祖!这…这是什么味儿?!冰火两重天加地狱辣椒炸弹?!沈冰块儿他…他炸了?!”
阿甲也吓傻了,小爪子抱着脑袋:“妈呀!楚老板!您这丹药劲儿…劲儿是不是忒大了点?!沈老板这反应…比俺预想的…稍微激烈了那么一丢丢?”
“何止一丢丢!” 楚清歌捂着口鼻,心惊肉跳地感受着隔壁传来的恐怖灵力波动,那绝对是沈墨失控的剑气!“这动静,他怕不是把整个洞府都劈了吧?!”
仿佛为了印证她的猜测,隔壁那恐怖的能量波动在达到一个顶峰后,又传来一声更加沉闷、更加刺耳的撕裂声!
“嗤啦——!!!”
那声音,像是什么极其坚韧的布料或者画卷,被狂暴的力量硬生生撕裂!
楚清歌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完了完了,沈墨该不会真被那颗“地狱熔岩椒心丹”搞得走火入魔,把自己洞府给拆了吧?这责任算谁的?阿甲的快递业务还是她的炼丹技术?
她正胡思乱想,隔壁那狂暴的能量波动如同退潮般迅速平息下去,只剩下一种诡异的、带着点茫然的死寂。过了好半晌,才传来一阵极其轻微、压抑的咳嗽声,咳得撕心裂肺,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,间或还夹杂着倒吸冷气的“嘶嘶”声。
楚清歌、赤羽、阿甲,一人一鸟一穿山甲,六只眼睛(小朱朱的暂时不算)齐刷刷地盯着那面隔开两个洞府的石壁,大气都不敢出。
又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。
“笃…笃…笃…”
脚步声响起,缓慢,沉重,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虚浮感,停在了楚清歌的洞府门口。
那扇之前被沈墨一脚踹开、还可怜兮兮耷拉着半扇门的破洞处,一个身影出现了。
是沈墨。
只是这位玄天宗首席弟子的形象,此刻已经不是“幻灭”能形容的了,简直是“崩坏”!
那身标志性的玄衣还在,但衣襟有些凌乱,甚至沾染了些许灰尘和…可疑的焦黑痕迹?那张俊美无俦的脸,此刻精彩纷呈——原本只是两个硕大的黑眼圈,现在整张脸都泛着一种不正常的、如同煮熟虾子般的酡红!尤其是嘴唇,红肿得像是被毒蜂蜇过!他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,几缕狼狈地贴在光洁的额角和通红的脸颊上。最引人注目的是他那双眼睛,平日里深邃如寒潭,此刻却布满了生理性的泪水,眼尾绯红,眼神涣散,带着一种被蹂躏过后的茫然和…难以言喻的委屈?
他一手扶着门框,一手捂着自己的喉咙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他微微张着嘴,似乎想说什么,但喉咙里只能发出“嗬…嗬…”的、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。每一次呼吸,都带着一种被烈火灼烧过的痛苦嘶哑。
他的目光,越过破败的门洞,先是茫然地扫过一片狼藉的楚清歌洞府(主要是那锅凝固的红油),然后,如同两道烧红的烙铁,狠狠地、死死地钉在了还捧着树叶包裹、里面那颗罪魁祸首丹药只露出一半的楚清歌脸上!
那眼神,复杂到了极点:有难以置信的震惊,有被欺骗的愤怒,有烈火焚身的痛苦,有劫后余生的后怕,还有一丝……控诉?
“楚……” 沈墨艰难地、极其沙哑地挤出一个字,声音像是砂纸摩擦铁锈,红肿的嘴唇哆嗦着,后面的话被一阵更猛烈的咳嗽和抽气声淹没。他捂着喉咙,身体因为咳嗽而微微佝偻,眼角被逼出的生理性泪水,终于不堪重负,顺着绯红的眼尾滑落下来,在通红的脸颊上留下两道清晰的水痕。
楚清歌:“……” 她看着门口那个仿佛刚从油锅里捞出来、辣到灵魂出窍、委屈得掉眼泪的沈墨,再看看手里那颗“静心丹”,脑子里一片空白,只剩下一个念头在疯狂刷屏:
完了!芭比q了!阿甲这“五星好评”的快递,好像直接给客户送走了半条命!这售后……怕是得用命来赔了!
就在这死寂而尴尬(对楚清歌而言)又痛苦而委屈(对沈墨而言)的时刻——
一片小小的、边缘焦黑卷曲、似乎是被极其锋锐又附带灼热气息的力量撕裂下来的、材质奇特的暗黄色皮纸碎片,晃晃悠悠地、如同秋日的落叶,从沈墨洞府的方向,被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混乱气流卷着,打着旋儿,慢悠悠地飘过了破败的门洞,最终,轻轻地、精准地,落在了楚清歌脚边的地上。
楚清歌下意识地低头看去。
只见那碎片上,用一种暗沉近黑的颜料,描绘着几道极其扭曲、繁复、充满邪异美感的线条。那线条的走势,隐隐构成某个诡异符文的一角,透着一股子令人极其不舒服的阴冷、粘稠气息,与她之前在陆明远身上无意中感知到的、以及小朱朱叼回的蜡丸上拓印的图纹,竟有几分微妙的相似!
妖族密纹!
虽然只有残缺的一小角,但那独特的气息和纹路走向,楚清歌绝不会认错!这玩意儿,竟然是从沈墨洞府里被劈出来的?!
她猛地抬头,震惊地看向门口还在痛苦抽泣、泪眼朦胧的沈墨。
这家伙的洞府里,怎么会藏着这种东西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