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问叩心,本源得证。
随着智慧老者虚影的抚掌而笑与缓缓消散,笼罩玉台的三色光柱彻底隐去,再无任何阻碍。那株翡翠般的植株顶端,三滴永恒甘露静静悬浮,散发着柔和而永恒的光辉,仿佛在静静等待着命定的取用者。
历经千辛万苦,跋涉千难万险,目标终于近在咫尺。
林风与阿瑜陀相视一眼,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如释重负。他们一步步走上前,来到植株面前。那浩瀚而精纯的生机与秩序之力扑面而来,让林风感觉体内的伤势都在加速愈合,神魂的疲惫也被洗涤一空。阿瑜陀周身的梵光更是自发地与甘露之力共鸣,变得愈发纯粹璀璨。
“这便是维系梵界轮回的根基……”阿瑜陀语气带着无比的虔诚,他伸出双手,小心翼翼地虚托向那三滴甘露。他并非想要全部取走,轮回的修复或许只需一滴便足以引动契机,重续链条。
然而,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最靠近他的一滴永恒甘露时,异变再生!
并非来自外界攻击,而是源自永恒甘露本身,或者说,是源自这片极乐天池净土的核心法则!
“嗡——!”
整个净土空间猛然一震!天空那柔和的金色光芒骤然变得刺目,脚下的玉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。一股远比之前三问考验更加庞大、更加不容抗拒的排斥之力,如同苏醒的巨神意志,轰然降临在两人身上!
这并非恶意,而是一种源自世界本能的防御机制!永恒甘露是梵界轮回的核心,其存在本身便与这片净土乃至整个梵界的底层法则紧密相连。它允许通过考验的“有缘者”见到它,感悟它,但若要将其“带离”这片诞生与守护它的绝对净土,则触动了最根本的禁忌!
“不好!天池净土在排斥我们!它不允许甘露被带离!”阿瑜陀脸色剧变,他感觉自身仿佛变成了一个异物,被整个世界的重量挤压、排斥,连动弹一根手指都变得极其困难!他周身的梵光在这股纯粹的、非恶意的世界排斥力面前,效果大打折扣。
林风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排斥力,如同深陷亿万吨级的深海,每一寸肌肤、每一个细胞都在哀嚎,意识海中的开天斧影都发出了剧烈的震颤,仿佛在与整个世界的意志对抗!他刚刚有所好转的伤势再次被引动,嘴角溢出了一缕鲜血。
“必须拿到!没有时间再等下一次机会了!”林风双目赤红,发出低吼。他知道,一旦被排斥出极乐天池,再想进来难如登天,而外界罗睺虎视眈眈,卡尔基意图不明,梵界轮回崩溃在即,他们耗不起!
他猛地一咬舌尖,剧痛刺激着近乎麻木的神经,体内《八九玄功》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,压榨着每一分潜力。与此同时,他再次引动了体内那与梵天轮钥碎片共鸣后残留的一丝微弱的“创世伟力”!
这力量位格极高,虽极其微弱,却隐隐凌驾于单一的梵界法则之上!
“阿瑜陀!助我!”林风暴喝一声,将那一丝“创世伟力”混合着自身全部意志,化作一道无形的、却带着“定义存在”意味的屏障,强行撑开了周身那恐怖的世界排斥力,虽然范围极小,仅能护住自身与阿瑜陀方寸之地,且如同暴风雨中的小舟般随时可能倾覆,但终究争取到了一丝活动的空间!
阿瑜陀立刻会意,他知道这是林风拼尽一切争取到的机会!他不再犹豫,趁着这短暂的间隙,双手猛地向前一探,指尖终于触碰到了那滴悬浮的永恒甘露!
入手并非冰冷的触感,而是一种温润、厚重、仿佛握着一条奔腾不息的生命长河的感觉!就在他指尖接触到甘露的瞬间,那股庞大的世界排斥力骤然增强了数倍!整个净土空间开始剧烈扭曲、模糊,仿佛随时要将他们“吐”出去!
“走!”
林风七窍中都渗出了鲜血,维持那“定义存在”的屏障对他负担极大,但他眼神依旧疯狂而坚定。他一把拉住取到甘露的阿瑜陀,转身朝着来时的门户方向,将速度提升到极致,疯狂冲去!
归途,变成了一场与整个世界意志的赛跑!
身后的玉台、七宝树林、溪流草地……一切景象都在飞速倒退、模糊、崩解!仿佛这片净土因核心之物的被取走而正在失去稳定性!恐怖的排斥力如同亿万只无形的大手,死死拖拽着他们,空间变得粘稠如胶,每前进一步都艰难无比。
林风口中不断溢出鲜血,身体表面甚至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,那是肉身濒临崩溃的征兆。但他死死撑着那道屏障,为阿瑜陀开辟着道路。阿瑜陀将取到的永恒甘露紧紧护在怀中,那甘露散发出柔和的光晕,反而在一定程度上抵消了部分排斥力,滋养着两人近乎枯竭的身体与神魂。
终于,那扇乳白色的门户再次出现在视野的尽头!但其光芒正在急速黯淡,门户本身也开始扭曲、收缩,显然即将关闭!
“再快一点!”林风嘶哑地咆哮,燃烧着最后的潜力,速度再次飙升,如同一道撕裂虚空的流星,拖着淋漓的鲜血,悍然撞向了那即将闭合的门户!
“噗——!”
仿佛穿过了一层坚韧的薄膜,两人在门户彻底消失的前一刹那,险之又险地冲了出来!
“轰!”
就在他们冲出门户的瞬间,身后的乳白色光辉猛地收缩成一个极点,随即彻底湮灭于虚空之中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极乐天池门户,关闭了!
两人如同断线的风筝,从半空中重重摔落在万顷琉璃台冰冷坚硬的玉台上。
“林风!”阿瑜陀顾不上自身的狼狈,连忙查看林风的状况。只见林风面如金纸,气息微弱到了极点,周身裂纹遍布,仿佛一碰就会碎掉的瓷器,显然为了最后冲出净土,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。
“还……死不了……”林风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,目光却第一时间看向了阿瑜陀紧握的手掌。那里,一点温润而永恒的光辉,正透过指缝散发出来。
永恒甘露,成功带出来了!
一直在外焦急等待的莎珥、毗摩质等人立刻围了上来,看到林风的惨状和无恙的甘露,皆是又喜又忧。
然而,还不等他们松一口气,甚至来不及为林风疗伤——
一股冰冷、死寂、仿佛能冻结时空的恐怖意志,毫无征兆地笼罩了整个琉璃台!
天空,那原本因搅海平息而稍显明亮的色泽,瞬间被一种更深沉的、仿佛连光芒都能吞噬的灰色所覆盖。万物失声,连翻腾的乳海水流都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,凝固在原地。
卡尔基!
他并未离开!他一直就在附近,等待着这一刻!
他的身影再次由虚化实,出现在琉璃台的上空,依旧是那身朴素的灰袍,依旧是那双虚无的死寂之眼。他的目光,第一次如此“专注”地落在了阿瑜陀手中,那散发着永恒生机光辉的甘露之上。
“轮回的冗余……终结的阻碍……”他平淡地陈述着,缓缓抬起了手。
这一次,他的目标不再是门户,而是——永恒甘露本身!
他要亲手终结这维系轮回的根基!
阿瑜陀脸色煞白,他能感觉到,在卡尔基那绝对的“寂灭”意志笼罩下,他甚至连动一下手指,催动一丝梵光都做不到!怀中的永恒甘露似乎也感受到了终极的威胁,光芒剧烈闪烁起来。
所有人都被这股超越理解的绝望气息所压制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代表“终结”的手,缓缓伸向希望之源。
就在这连时间都仿佛凝固的绝望时刻——
“你的手……伸得太长了!”
一个冰冷、虚弱,却带着斩钉截铁、不容置疑意志的声音,如同破开坚冰的利刃,骤然响起!
是林风!
他不知何时,竟然挣扎着,用那布满裂纹的手臂,支撑起了半个身体!他抬着头,染血的脸庞上,那双眼睛燃烧着如同恒星湮灭前最后爆发的光芒,死死地盯住了卡尔基!
他体内,那原本微弱近乎熄灭的盘古斧钥核心,那与轮钥碎片共鸣后残留的创世之力,乃至他坚韧不屈、誓要守护到最后的灵魂意志,在这一刻,被压迫到了极致的绝望点燃,如同回光返照般,爆发出了一股远超他当前状态所能拥有的、纯粹到极致的——守护与界定的意念!
这股意念无形无质,却仿佛一道绝对的界限,悍然横亘在了卡尔基与永恒甘露之间!
“此物,关系两界存亡,亿万生灵轮回!它的存在,我,不允许你终结!”
林风的声音不高,却如同创世神只厘定法则的律令,带着一种“我说它该存在,它便必须存在”的决绝与威严!
卡尔基那伸出的手,第一次,真正地、完完全全地停滞在了半空!
他那双虚无之眼中,再次泛起了“涟漪”,这一次,那涟漪更加明显,甚至带上了一丝……极其细微的、类似于“诧异”的情绪?
他缓缓转过头,再次将那双仿佛蕴含着宇宙终局的眼眸,投向了那个一次次超出他预料,一次次以凡人之躯对抗既定“终结”的——异数。
琉璃台上,风止浪息,唯有无形的意志在激烈碰撞。
一方是注定的寂灭与终结。
一方是挣扎的守护与存在。
末法之劫,在这一刻,似乎迎来了一个短暂的……僵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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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44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