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守心于无心之间引动梵盘之钥种子本源,以“界定真实”的法则共鸣,一举遏制了肆虐玄界多地的“影噬”之疫。此事在同盟内部引发了前所未有的震动,也彻底改变了高层对这位“灵童”的培养策略。
不再仅仅是呵护与引导,而是开始了有计划的、小心翼翼的淬炼。
初心苑被更加严密的阵法笼罩,内部空间甚至被太白金星与梵衍那联手,以斡旋造化的大神通,暂时拓展出一方独立的小天地。这里阳光和煦,灵泉潺潺,草木繁盛,看似祥和,实则每一缕光线,每一丝灵气,都被赋予了特定的“意韵”,用以模拟外界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,尤其是……与寂灭相关的负面法则侵蚀。
林守心每日的功课,除了基础的引气、凝神、学习道法与梵理之外,增加了一项全新的、也是最为艰难的内容——主动沟通并引导种子印记的力量,对抗模拟出来的“寂灭侵蚀”。
起初,面对模拟出的、微弱如丝的绝望低语或扭曲光影,林守心只需本能地激发种子印记的温暖光晕,便能轻易将其驱散。但随着模拟强度的逐步提升,他所承受的压力也与日俱增。
有时,是如同置身冰窖的刺骨寒意,仿佛要冻结他的血液与思维;有时,是无数混乱嘈杂的呓语在脑海中回响,试图搅乱他的心神;有时,是周围景象的细微扭曲,光线变得诡异,影子自行蠕动,考验着他“界定真实”的信念。
每一次对抗,都极其消耗心神。林守心常常小脸煞白,汗如雨下,甚至有一次在对抗强度过高的“概念混淆”模拟时,他胸膛的印记光芒剧烈闪烁,自身意念险些被那混乱的法则卷入,幸亏太白金星与梵衍那时刻守护在侧,及时切断了模拟,才避免了他心神受损。
“师尊……我……我好像做不到……”一次失败后,林守心坐在地上,抱着膝盖,声音带着哭腔和沮丧。那种意识几乎被冰冷和混乱吞噬的感觉,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。
太白金星没有出言安慰,只是拂尘轻扫,一道清蒙的星辉没入林守心体内,抚平他激荡的气血与神魂。梵衍那则盘坐于他对面,目光平和地看着他,缓缓问道:“守心,你因何而恐惧?”
林守心抽噎着回答:“……冷……还有……乱……好像要把我……撕开……”
“那你因何而抵抗?”梵衍那继续问。
林守心愣了一下,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,想了想,小声说:“因为……不舒服……不想变成……山下那些‘冷冷的’人……”
“还有呢?”太白金星的声音传来,带着一丝引导。
林守心沉默了片刻,小手不自觉地抚上胸膛那重新变得温暖的印记,感受着其中流淌的、熟悉的生机与守护意念。那些模糊的记忆碎片再次浮现——那纯白的火焰,那包容的金光,那为了守护而毅然决然消散的身影……
一种莫名的情绪在他心中涌动,驱散了部分恐惧。他抬起头,眼神虽然还带着泪光,却多了一丝坚定:
“还有……因为这里暖暖的……亮亮的……林风尊者……阿瑜陀尊者……他们留下这个……不是让我害怕的……是让我……用它来……照亮别的地方的!”
孩童的言语依旧稚嫩,却直指本心。他的抵抗,最初源于本能的不适与恐惧,但更深层次的,是源于对那份传承自两位牺牲尊者的“温暖”与“光亮”的珍视与守护!是不愿辜负那份牺牲,不愿让寒冷与黑暗吞噬他所珍视的这个世界!
这一刻,他胸膛的种子印记仿佛听懂了他的心声,骤然间白光大盛!那光芒不再仅仅是温暖,更带上了一种不容侵犯的、坚韧无比的意志!一股远比之前更加凝练、更加收放自如的“界定”之力,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,轻易便将周围残留的模拟侵蚀痕迹清扫一空!
太白金星与梵衍那对视一眼,眼中皆闪过一丝欣慰。他们明白,林守心正在经历一次关键的蜕变——从被动地承受和本能地使用力量,开始转向主动理解、认同并承载那份守护的意志。这是信念的淬炼,是“薪火”真正开始与承载者融合的标志。
在接下来的淬炼中,林守心的进步肉眼可见。他不再仅仅依靠种子的本能反应,而是开始尝试着去“理解”那些模拟侵蚀的“规律”,尝试着以更精准、更节省心神的方式去“界定”和“驱散”。他甚至开始能模糊地感应到模拟源头的“弱点”,虽然还无法准确攻击,但这已是感知层面的巨大飞跃。
希望的幼苗,正在风雨的淬炼中,扎下更深的根系,抽出更坚韧的枝芽。
……
然而,就在林守心于昆仑山安心淬炼成长之时,极西之地的阴影,并未因“影噬”之疫的被遏制而停止蔓延,反而变得更加深邃和……具有“创造性”。
数支由同盟精英组成、配备了最新研制的“清心梵光符”和“定影星盘”的侦查小队,冒着极大的风险,再次潜入了极西之地外围。
他们带回的影像与情报,让所有目睹者头皮发麻,心底发寒。
影像中,那片原本就死寂荒凉的土地,如今更是变得光怪陆离,法则的扭曲达到了骇人听闻的地步。天空不再是单调的灰黄,而是布满了不断变幻、如同抽象油画般扭曲的色块,仿佛有无形的巨笔在以天地为画布,涂抹着疯狂。
大地上,出现了许多由灰败物质构成的、难以名状的“结构体”。它们有的像是由无数痛苦哀嚎的面孔挤压堆叠而成的巨塔;有的则如同不断蠕动、增生着畸形器官的内脏集合;更有的,直接就是一片不断重复着某个毁灭瞬间景象的、凝固的“时空疤痕”!
而这些,并非静止的景观。
侦查小队亲眼目睹,一队形态扭曲、如同阴影与碎镜混合体的“新生使徒”,围住了一块残留着微弱玉虚宫道法波动的岩石——那可能是某位陨落弟子留下的最后痕迹。它们并未摧毁岩石,而是如同最虔诚(或者说最亵渎)的学者,伸出由流动阴影或破碎光片构成的“触须”,小心翼翼地“触摸”、“解析”着那道法波动。
下一刻,令侦查小队成员几乎心神失守的一幕发生了!
那些新生使徒的形态开始剧烈变化、重组!它们的身躯上,竟然开始模拟浮现出玉虚宫道法特有的清蒙仙光符文!只是那符文扭曲、黯淡,充满了死寂与腐蚀的意味!它们……它们在学习并模仿玉虚宫的道法,并以寂灭之力将其畸变!
另一段影像则显示,几名新生使徒发现了一具娜迦族战士的遗骸。它们围绕着遗骸,发出无声的嘶鸣,随即,它们的身躯开始模拟娜迦族的形态,浮现出扭曲的鳞片与蛇尾,甚至能引动微弱却充满污秽意味的“水元”之力,那力量不再滋养生命,反而带着一种让万物枯萎凋零的恐怖特性!
它们不仅在模仿力量,更在模仿形态,模仿战斗方式!它们在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速度,学习并适应着两界联军的一切!并将这一切,都扭曲成属于它们寂灭阵营的、更加诡异难防的形态!
“它们……在利用极西之地残留的寂灭环境和那些陨落同袍遗留的痕迹,作为‘教材’,疯狂地学习和进化!”明镜道人看着影像中那些扭曲模拟着玉虚仙光和娜迦水元的怪物,声音沙哑,带着深深的无力感。
“必须阻止它们!”莎珥长老语气决绝,“绝不能给它们更多学习和模仿的机会!必须摧毁极西之地那个‘温床’!”
太白金星目光沉重地扫过众人:“如何摧毁?毗摩质道友的前车之鉴犹在眼前。这些‘新生使徒’个体实力或许不及卡尔基,但它们数量不明,能力诡异,学习与适应能力极强,更占据了地利。贸然强攻,恐是送羊入虎口。”
梵衍那指尖在空中虚划,勾勒出极西之地的能量流向图,沉声道:“它们的学习与进化,需要能量和‘信息’。极西之地残留的寂灭气息是它们的能量源,而那些陨落者遗留的痕迹、乃至我们派出的侦查小队本身,都可能成为它们获取‘信息’的源头。”
他顿了顿,眼中智慧之光凝聚成一点:“或许……我们不该想着如何‘摧毁’,而是如何‘净化’与‘隔绝’。”
“净化?隔绝?”众人看向他。
“不错。”梵衍那指向能量流向图中,那几个寂灭气息最浓郁、新生使徒活动最频繁的核心节点,“集中我们所有的力量,包括守心那孩子引动的梵盘之钥本源之力,构建一个超大型的净化封印结界!不强求一次性消灭所有使徒,而是以结界之力,强行净化那片区域的寂灭气息,隔绝内外能量与信息交换,将那些怪物……困死在里面,断其根,绝其源!”
这个计划大胆而艰巨,需要调动同盟乃至两界残存的绝大部分高端力量,更需要林守心能够稳定地提供梵盘之钥本源的支援,其风险不言而喻。但相较于正面强攻那深不可测、还在不断进化的怪物巢穴,这似乎是目前唯一可行且代价相对较小的方案。
就在同盟高层紧锣密鼓地开始推演、筹备这庞大的“净化封印”计划时,极西之地的最深处,那片原“遗忘之墟”的核心区域,异变再生。
无数扭曲的新生使徒,如同朝圣般,从四面八方向着那早已空无一物、只留下一片绝对虚无疤痕的“归墟之隙”原址汇聚。
它们不再互相攻击,也不再模仿学习,而是如同最精密的零件般,开始以某种玄奥而令人不安的规律,环绕着那片虚无疤痕,缓缓旋转、堆叠、组合……
它们的身躯开始融化、连接,灰色的物质如同活体般流淌,构建起一个庞大无比的、难以理解其具体形态的灰色巢穴的雏形!那巢穴的表面,不断浮现出它们之前模仿学习到的各种力量形态的扭曲符号——玉虚仙光、娜迦水元、阿修罗战意、蜀山剑气……但它们都被彻底畸变,化为了这巢穴结构的一部分,散发出一种融合了万千混乱与绝望的、令人作呕的磅礴波动!
一股远比单个新生使徒更加庞大、更加凝聚、更加接近……某种完整意识的恐怖意志,正在那不断成型的灰色巢穴深处,缓缓苏醒!
它似乎在……整合所有新生使徒的学习成果,统合它们混乱的意志,试图孕育出某种……更高级别的、足以承载“终末”新意义的……存在!
遥远的昆仑山,密室之中。
那枚悬浮于混沌莲台之上的梵盘之钥种子,仿佛感应到了那极西之地正在凝聚的恐怖,忽然不受控制地剧烈震颤起来,散发出警示般的、带着焦急与紧迫感的波动!
林守心也从深沉的入定中被惊醒,小手捂住胸膛,那里传来一阵阵心悸的感觉。
“它们……好像在……‘搭一个很大很大的……灰色的……房子’……”他仰起头,对着匆忙赶来的太白金星与梵衍那,用自己所能理解的词汇,描述着那源自种子共鸣传来的模糊感知,小脸上充满了不安。
“房子的里面……有……很可怕的东西……要……醒过来了……”
太白金星与梵衍那的脸色,瞬间凝重到了极点。
时间,似乎变得更加紧迫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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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87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