离开玉虚宫那庇护所的温暖与祥和,独自一人投身于浩瀚无垠的玄界天地,林风才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与这方世界的广袤雄奇。
他依照不周墟令的指引,化作一道并不起眼的淡金色流光,朝着西北方向持续飞遁。起初,下方掠过的还是仙山福地,灵脉纵横,可见修士驾驭法宝穿梭云间,偶有仙城坐落于山河交汇之处,一派繁荣盛景。但随着他不断深入西北,景象便开始逐渐变迁。
葱郁的绿色被苍凉的黄褐色取代,起伏的山峦变得愈发陡峭、荒芜,如同巨兽裸露的嶙峋脊骨。灵气不再如玉虚宫周边那般浓郁如液,反而变得稀薄而狂躁,夹杂着一种来自远古的、蛮荒苍凉的气息。天空也不再是纯净的湛蓝,而是呈现出一种更高、更远、仿佛褪了色的苍白,凛冽的罡风如同无形的刀锋,持续不断地刮擦着他的护体光晕。
这就是玄界的西北边陲,远离天庭与各大仙门核心区域的苦寒之地,也是诸多上古传说与失落遗迹的埋藏之所。
飞行了约莫十数日,以仙神的标准而言不算漫长,但对林风这个半路出家的“守护者”来说,却是第一次独自进行如此远距离的跋涉。他不仅要维持飞遁,还要时刻运转《八九玄功》抵抗越发恶劣的环境,同时分出一部分心神警惕可能存在的危险。这对他的耐力、心神以及对力量的精细掌控,都是一种持续的考验。
好在,地府的经历和“镇魂”能力的初步觉醒,让他的心神远比以往坚韧。那沉静稳固的意境仿佛在他意识中筑起了一道堤坝,任由外界环境如何恶劣,内心始终保持着一片清明。他对斧钥之力的运用也更加得心应手,不再像最初那样时灵时不灵,而是如臂使指,流转自如。
这一日,他飞临一片望不到边际的、由暗红色砂石构成的巨大荒原上空。根据云华真人给予的星图标识,此地名为“赤砂原”,是不周山遗迹的外围区域之一,曾是一片古战场,陨落了无数上古生灵,戾气深重,常有凶兽与诡异现象出没。
不周墟令传来的感应愈发清晰,指引着他穿越这片荒原。
林风降低了飞行高度,提高了警惕。荒原上死寂一片,只有永不停歇的风卷起砂砾,发出呜咽般的声音。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一种铁锈般的腐朽气息,令人不适。他甚至能感觉到脚下大地深处,沉淀着无数年积累下来的怨念与杀伐之气,若非他有斧钥之力护体,恐怕早已被这些负面能量侵蚀心神。
突然,他前方不远处的砂石地面猛地炸开!数道暗红色的、如同由凝固血液构成的触手闪电般射出,带着浓郁的腥臭和一股强大的吸摄之力,缠向他的双脚!触手上布满了扭曲痛苦的面孔,发出无声的嘶嚎!
“哼!果然不太平!”林风早有准备,身形在空中一个灵巧的折转,同时并指如剑,一道凝练的淡金斧刃凌空斩下!
“嗤啦!”
触手应声而断,断裂处喷溅出暗红色的粘稠液体,落在砂石上发出“嗤嗤”的腐蚀声。但更多的触手从地下涌出,仿佛无穷无尽,同时,一股强大的精神冲击伴随着无数战场亡魂的惨烈幻象,直接轰向林风的脑海!
若是以前,林风难免会心神震荡,手忙脚乱。但此刻,他意识海中那“镇魂”意境自然发动!
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巨斧虚影镇守灵台,所有侵入的幻象与精神冲击,在接触到这斧影的瞬间,便如同泡沫般纷纷破碎、消散!他的眼神清明依旧,动作没有丝毫迟滞。
“藏头露尾!”林风低喝一声,不再被动斩击触手。他运转斧钥之力,将其高度凝聚于右脚,随后猛地向下方地面一跺!
“咚——!!!”
一声沉闷的巨响!一股凝练的、带着“镇压”与“破邪”双重意境的淡金色冲击波,以他的脚底为中心,呈环形猛然扩散开来!
冲击波所过之处,那些疯狂舞动的暗红触手如同被烈日照射的冰雪,瞬间僵直、继而寸寸断裂、化为飞灰!连带着地面下那隐藏的、散发着浓烈怨气与血煞之气的本源,也发出一声尖锐的哀鸣,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,迅速向着地底更深处遁逃。
周围躁动的砂石平静下来,那无形的精神冲击也消失无踪。
林风缓缓落地,感受着方才那一脚“镇魂”之威的效果,心中颇为满意。这一击,不仅清除了敌人,更将他自身消耗降到了最低,效率远超之前单纯的劈砍。
“这‘镇魂’之力,果然玄妙。不仅可用于防御神魂,更能直接作用于这些怨念聚合体、能量生命的核心。”他暗自思忖,对自身力量的认知又深了一层。
解决了这个小插曲,他正准备继续赶路,眉头却忽然微微一皱。他怀中的不周墟令,除了指向西北的恒定感应外,此刻竟然传来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带着亲近意味的波动,指向了荒原的某个方向。
“嗯?难道这附近,有与混沌晶壁碎片相关的东西?还是……其他什么?”林风心中一动。云华真人提供的星图对此地标注简略,只提及危险,并未说明有何特殊之物。这不寻常的感应,引起了他的好奇。
略作沉吟,他决定循着这丝微弱的波动前去查探一番。既然是不周墟令的感应,或许另有机缘,即便有危险,以他如今的实力,小心应对应当无虞。
他收敛气息,身形如同鬼魅,在嶙峋的怪石和起伏的沙丘间快速穿行。越是靠近波动源头,周围的景象越发诡异。暗红色的砂石逐渐变成了诡异的紫黑色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空间扭曲的滞涩感,偶尔可以看到地面残留着巨大而古老的骨骼化石,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,不知是何种洪荒巨兽所留。
前行了约百里,他来到一处巨大的环形山谷边缘。山谷内部笼罩着浓得化不开的灰白色迷雾,即使以他的目力也难以穿透。而那不周墟令传来的微弱波动,以及一种更加隐晦、却带着锐利金戈之气的能量反应,正是从这迷雾山谷的中心传来。
同时,他也敏锐地察觉到,山谷外围,散布着几道强横而充满敌意的气息!它们似乎是被山谷内的东西吸引而来,却又忌惮那迷雾,不敢轻易进入,只是在周边游弋、对峙。
林风隐匿在一块巨岩之后,仔细观察。那几道气息的主人形态各异,有的如同由岩石构成的巨人,身上流淌着熔岩般的纹路;有的则是半透明的、如同阴影般的灵体,散发着吞噬灵魂的寒意;还有一只体型较小、却通体覆盖着金属般鳞甲、形似穿山甲的异兽,正用它闪烁着贪婪红光的眼睛,死死盯着山谷内部。
这些盘踞在此的荒原生灵,显然都不是善茬,其实力恐怕都不在地府那些精英魔物之下。
“看来,想进去一探究竟,还得先过了它们这一关。”林风眼神微眯,非但没有畏惧,反而升起一股跃跃欲试的战意。独自历练,正需要这样的对手来磨砺自身,检验这段时间的成长。
他缓缓调动起体内的斧钥之力,淡金色的光辉在指尖若隐若现,那新领悟的“镇魂”意境与原本“破邪”、“开天”的意志融为一体,使得他的气息变得更加深邃而危险。
是悄然潜入,还是……强势清场?
林风的目光扫过那几头彼此警惕、却又对山谷内之物志在必得的荒原霸主,嘴角勾起一抹冷峻的弧度。
或许,该让这片沉寂了太久的古战场,重新认识一下,何为盘古之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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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第十七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