望着陆离和那支诡异的迎亲队伍消失在浓雾与黑暗中,芍药和冯瑶月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松弛。
“太神奇了!”冯瑶月又是害怕又是兴奋,这是她二十年来平淡生活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超自然事件
“芍药,这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那陆道长,是什么人啊?!”她靠着好友,声音还带着颤,但眼睛却亮晶晶的,充满了对未知世界的好奇与后怕:
“那个纸人……变成我们了?还有蜡烛……太神奇了!”
芍药紧握着手中那盏散发着煞红光芒,内蕴金戈之声的纸蜡烛,摇了摇头:“我也不太清楚。爷爷在世时提过一些‘非常之人’,但像陆道长这样的……我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。”
她顿了顿,补充道:“但他很厉害,我们要相信他,更要听他的话,绝对不能离开这烛光的范围。”
两个女孩靠在一起,低声交谈着,试图用对话驱散周围的死寂和恐惧。
她们聊起学校里的趣事,聊起未来的打算,仿佛这样就能暂时忘记身处何地。
不知不觉间,周围的景象似乎开始模糊、扭曲。
“……然后等你生日的时候,我们一起去那家新开的餐厅……”冯瑶月正说着,声音突然一顿。
周围不再是破败荒凉的封门村,而是她们熟悉的一家餐厅包厢。
彩带飘舞,灯光温暖,巨大的生日蛋糕摆在桌上,上面插着一根摇曳的蜡烛。
周围坐满了她们的朋友,一个个笑容满面,正拍着手齐声唱着生日歌。
“生日快乐,月月!芍药!”朋友们起哄着,声音重叠在一起,带着一种异样的热情:“快,许个愿,吹蜡烛!”
冯瑶月眼神有些迷茫,脸上却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。
今天是……是我的生日吗?她迷迷糊糊地俯下身,对着蛋糕上那几根散发着惨白与红光交织的蜡烛,轻轻吹气。
一吹,没灭。
再吹,那蜡烛的火苗只是晃了晃,依旧顽强地跳动着。
“用力吹啊月月!”
“把它弄灭嘛!”
“拿下来踩灭就好啦!”
朋友们异口同声地催促着,笑容依旧。
冯瑶月有些着急了,伸手就想去拔那根怎么吹也吹不灭的古怪蜡烛。
就在这时,芍药猛地抽了抽鼻子——她闻到了一股草药腐烂掉的酸败之气。
这是她口袋里的当归子的味道。
她眼中的恍惚瞬间褪去几分,一把抓住冯瑶月伸向蜡烛的手!
“小瑶,别动!”芍药厉声喝道,眼神凛冽地扫视着周围那些笑容僵硬的“朋友们”。
那些“朋友”依旧保持着完美的笑容,动作整齐划一地拍着手,异口同声地重复:“快许愿啊!吹蜡烛,吹蜡烛!”
它们想骗我们弄灭这蜡烛!芍药心中警铃大作,这蜡烛是陆道长留下的东西!
冯瑶月被芍药狠狠掐了一下手背,痛感让她一个激灵,也回过神来。
她看着眼前这些笑容虚假,动作僵硬统一的“朋友”,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,尤其是想到自己刚才竟然试图吹灭蜡烛,更是后怕不已。
那些“朋友”见她们清醒过来,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,变得狰狞扭曲,伸出苍白的手臂,就要越过蛋糕,将她们从烛光的保护范围内拖拽出去!
芍药一只手急忙探向口袋,想要掏出防身的药材。
“嗤!”
一道凛冽的寒光闪过!
一把锈迹斑驳,却散发着浓烈血煞之气的断刀虚影,凭空出现,横扫而过。
那些围拢过来的“朋友”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,身影瞬间破碎、消失无踪!
金戈铁马的战鼓声在耳边轰然作响,将两人彻底震醒。
她们猛地环顾四周,哪还有生日蛋糕?她们不知何时,竟然置身于一间没有窗户,四面漏风的破旧土房内!
阴冷的风从墙缝灌入,吹得她们瑟瑟发抖。
唯一的光源,依旧是芍药手中那盏煞红色的纸蜡烛。
“刚……刚才……”冯瑶月声音发颤,紧紧抱住芍药的胳膊,两人不约而同地更靠近了那簇跳动的烛火。
“是鬼打墙!它们想骗我们自己弄灭蜡烛!”芍药心有余悸,紧紧握着蜡烛。
然而,危机并未解除。
窸窸窣窣的声音从破屋外的黑暗中传来。
紧接着,几个佝偻干瘦的身影,缓缓地、一步一顿地走进了烛光能照及的边缘。
它们穿着破烂不堪的黑色寿衣,脸上戴着色彩斑驳,表情诡异的木头面具。
露在衣服外的皮肤是青黑色的,干瘪得如同老树皮,骨头关节在移动时发出令人牙酸的“咔哒”声。
它们走得很慢,故意制造着恐怖的气氛,空洞面具下的眼睛位置,似乎有冰冷的目光锁定着屋内的两个鲜活生命。
冯瑶月吓得魂飞魄散,下意识就想往屋子更深的黑暗里逃。
“别动!”芍药死死拉住她,声音虽然发紧,却异常坚定:“不能离开蜡烛的范围!忘了唐僧走出孙悟空画的圈是什么下场了吗?”
冯瑶月猛地想起《西游记》的剧情,硬生生刹住脚步。
她们二人很快就发现,这些寿衣面具人虽然不断逼近,做出各种恐吓的姿态,但它们似乎对那煞红色的烛光颇为忌惮,始终徘徊在光芒的边缘,不敢真正踏入。
它们是在吓唬我们,想让我们自己慌不择路地跑出去!芍药心中明了。
但那些东西越来越近,几乎要贴到脸前,腐朽的气息和阴风扑面而来。
其中一个格外高大的干尸,缓缓抬起它枯爪般的手,朝着冯瑶月的衣角伸来。
两人屏住呼吸,心脏几乎停止跳动。
就在那干枯指尖即将触碰到冯瑶月衣角的刹那——
“锵!”
又是那道凄厉的刀鸣!
锈迹斑斑的断刀再次出现,如同切豆腐般,干净利落地将那伸出的干尸手臂齐腕斩断!
断手落在地上,瞬间化作一缕青黑色的烟雾,在烛光中发出“滋滋”的轻响,消散无踪。
两人惊骇地抬头,只见一个身影不知何时,已屹立在她们与那些寿衣面具人之间。
那是一个穿着残破盔甲,满身风尘的汉子。
他只剩一条右臂,左手齐肩而断,空荡荡的袖管垂落。
他面容沧桑,眼神却如同古井般平静深邃,只是静静站在那里,一股尸山血海般的惨烈煞气便弥漫开来,让那些蠢蠢欲动的寿衣面具人齐齐后退了一步,发出不安的低吼。
芍药感觉到手中的蜡烛燃烧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丝,她壮着胆子,小心翼翼地问:“您……您是?”
那断臂汉子并未回答,甚至没有看她们一眼。
他只是提着那柄满是缺口的断刀,向前踏出一步。
“嗡!”
纸蜡烛上的煞红光芒骤然一亮,金戈铁马之声大作!
他步伐沉稳,每一步踏出,身上的煞气便浓郁一分。
一步,刀锋低鸣;两步,杀意盈野;三步,鬼魅辟易;四步,煞气冲霄。
五步,断刀扬起!
只见一道凝聚了无边杀伐之气的血色刀罡,如同新月般横扫而出!
那些寿衣面具人发出凄厉的尖啸,伸出利爪,喷出黑气试图抵抗,但它们的身影在刀罡面前如同纸糊,瞬间被拦腰斩断,或者直接爆散成漫天青黑色的血雾!
污秽的血液溅射在地上,却迅速被断刀吸收,化作滋养其煞气的养料。
他走了五步,血溅了五步。
方圆十米内,所有魑魅魍魉,荡然无存。
断臂之人平静地收刀入鞘,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随即,他整个身影化作一道浓郁的血色煞气,倏然收回,融入了芍药手中那盏纸蜡烛之中。
烛火的燃烧速度,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。
两个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,久久无法言语。
“他、他是不是……就是蜡烛里的……”冯瑶月结结巴巴地问。
“应该是陆道长留下的后手……”芍药重重地点头,看着手中这盏看似普通,却内藏乾坤的纸蜡烛,心中充满了震撼。
就在她们惊魂未定,试图消化这接连不断的冲击时,一个虽然清脆悦耳,却震怒的女声,从村子最核心的方向传来,响彻在死寂的夜空下:
“……新娘怎么是个男的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