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天道初立,万界焕发生机,感念与朝拜的意念如星辉般自诸天汇聚,虽无形,却真实地滋养着初生的秩序,也萦绕在陆凡心间。他于万象源点的空无中静立良久,感受着这方宇宙脉搏的蜕变,直至那新生的韵律彻底稳固,与自身道境浑然一体,再无分彼此。
他转身,目光落在一众追随者身上。石乐志眼神炽热而坚定,剑意内敛却更显锋芒;赵铁柱虽依旧粗豪,但眉宇间对大道规则的感悟明显深刻了许多;其余闲云盟核心成员,亦是个个气息沉凝,眸含精光,显然在新天道立时得了不少好处。
“此间事了。”陆凡开口,声音温和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定论,“新天立,旧序革。然,天道贵生,不贵独。这维系万界、执掌规则之权柄,非一人可久持,亦非一人当永担。”
众人闻言,皆是一怔。石乐志更是脱口而出:“师尊!您开创此不世之功,正该统御万界,定鼎乾坤,为何……”
陆凡微微抬手,止住了他的话头,目光扫过众人,缓缓道:“我之道,乃自在超脱,非是坐困权柄。昔日合力,是为破旧立新;今日功成,便当功成身退。若恋栈不去,与那旧日之道祖、系统之灵,又有何异?不过是以新枷锁换旧囚笼罢了。”
他话语平淡,却如暮鼓晨钟,敲在众人心头。石乐志等人细细品味,虽心中万分不舍与担忧,却也不得不承认,此言方合师尊(盟主)一贯以来的“苟道”真意与超然心境。真正的强大,并非掌控一切,而是能于巅峰处洒脱放手。
“盟主……您是要……”赵铁柱声音有些发涩。
陆凡颔首,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,看到了那繁荣初显的诸天万界:“我将卸下‘道主’尊位,将这天道权柄,分散于众生意志,使宇宙进入‘众生治世’之新纪元。”
他不再多言,心念微动。脑后的混沌道光再次显现,但这一次,并非对敌,亦非显圣,而是化作无数细碎如尘、却又蕴含着不同法则意韵的流光,如同逆向的星辰雨,悄无声息地洒向诸天万界的每一个角落。
这些流光,有的融入山川河岳,使其灵性自生,可自行调理地脉;有的汇入宗门气运,使其传承有序,更易诞生英杰;有的散入众生心田,化作对善恶因果的更清晰感知,对大道自然的更深层亲和;更有大部分,则隐入宇宙底层法则之中,成为维系新秩序运转的“公共基石”,不再为某一人所独有。
与此同时,陆凡自身那与天道深度融合的气息,开始缓缓剥离、下降。并非跌落境界,而是将那部分代表“绝对掌控”的权柄卸下,回归到他自身修行所得的、纯粹的自在道境。他感觉周身一轻,仿佛卸下了万古青天,一种真正无拘无束、逍遥自在的感觉油然而生。
权柄离体,他的气息反而变得更加深邃自然,与道相合,再无半分滞碍。若说之前是执掌天道的“帝王”,此刻便是与道同游的“隐士”,境界看似未变,实则更为超然玄妙。
做完这一切,陆凡看向石乐志,眼神中带着期许与托付:“乐志。”
“弟子在!”石乐志上前一步,单膝跪地,神色肃穆。
“你秉性刚直,道心坚韧,更怀守护苍生之念。今日,我便将这‘太虚巡查使’之首任尊者之位,授予你。”陆凡抬手,一点凝聚了部分监察、守护职责的紫气本源,融入石乐志眉心,“代我巡守万界,监察秩序,扶助弱小,铲除新生之奸邪。你可能胜任?”
石乐志只觉一股浩瀚而温和的力量融入神魂,与之而来的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。他深吸一口气,重重叩首:“弟子石乐志,必不负师尊所托!定当恪尽职守,护佑诸天安宁!”
陆凡点头,又看向赵铁柱等人:“闲云盟,便交由尔等共同执掌。望尔等不忘创立之初衷,低调发展,互通有无,引导万界走向更光明的未来。”
“谨遵盟主令!”赵铁柱等人轰然应诺,声音激动。
诸事交代完毕,陆凡脸上露出一丝真正轻松的笑意。他挥手间,那艘历经多次升级、陪伴他许久的“渡厄仙舟”出现在身旁。仙舟依旧古朴,但舟身之上,如今却自然流转着一层温润的混沌道光,显得神秘而不凡。
“天下无不散之筵席。”陆凡一步踏出,已立于仙舟船头,青衫在无形的星风中微拂,“我去也。”
没有盛大的仪式,没有冗长的告别。
仙舟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,化作一道并不刺眼、却仿佛能无视一切阻碍的流光,瞬间便驶出了这片万象源点的空无之地,驶入了无垠的太虚星海。
石乐志等人立于原地,久久凝视着仙舟消失的方向,心中充满了不舍、崇敬,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动力。
师尊(盟主)已为他们开创了最好的时代,铺设了最平坦的道路。剩下的,需要他们自己去走,去守护,去开创。
而此刻,立于仙舟船头的陆凡,回望了一眼那在感知中生机勃勃、法则有序的故土宇宙,眼中闪过一丝温和的眷念,随即转为一片探索未知的坦然。
他并未设定具体的目的地,只是随心所欲,驾驭着仙舟,向着太虚更深、更远处悠然驶去。
舟行渐远,融入茫茫星海。
前方,是更加广阔无垠的道外之海,是沉浮着无数宇宙气泡的混沌之地,是蕴藏着更多奥秘与挑战的未知领域。
轻舟已过万重山。
属于陆凡的逍遥,真正开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