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色符文在石碑上蠕动,如同活物啃噬着莫拓大陆的根基。
那一行通缉令浮现的瞬间,全服震动。
“Npc?被通缉?还是‘最高异端’?”
“赏格一百万金币,外加‘圣爵’之位?这他妈是玩家都拿不到的荣誉!”
“系统第一次发布针对Npc的全球追捕令……张玉到底干了什么?”
无数玩家仰望着城门口的公告石碑,议论声如潮水般翻涌。
而更深处,那些藏匿于古遗迹、深山、废墟中的K容器,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,体内沉睡的剑种竟微微震颤,像是在回应那一道燃烧于风雪中的青焰剑印。
北境,月神殿总部。
高塔之上,水晶帘幕垂落,苏纤月端坐于主位,指尖轻叩扶手,眸光冷如寒星。
下方,副官声音发颤:“会长,系统公告已同步至所有公会频道。张玉被定为‘赤霄之影’,凡击杀者,直接授予‘圣爵’头衔,享有教会直属权限。我们若庇护他……等于公开对抗神庭。”
她抬眸,唇角微扬,却无半分笑意。
“那又如何?”
一字落下,殿内温度骤降。
“月神殿自成立以来,何时看人脸色行事?何时听命于教会的狗屁神谕?”
她缓缓起身,白袍翻飞,目光扫过众人:“传令下去——封锁所有出入通道,关闭传送阵,禁止任何成员以‘任务’名义出城追捕张玉。违令者,逐出公会。”
“可是……系统会判定我们为共犯!”
“那就共犯。”她冷笑,“我苏纤月做事,从不问系统允不允许,只问对不对得起本心。”
话音未落,一道微光自她腕间浮现——那是系统强制任务的提示框,正试图植入“猎杀异端”指令。
她抬手,指尖凝聚月华之力,轻轻一划。
“叮——”
提示框崩解,化作点点灰烬。
全场死寂。
谁都知道,她刚刚,亲手斩断了与系统的契约链接。
而这一刻,莫拓大陆的天平,悄然倾斜。
与此同时,北境边缘,铁砧村。
风沙卷着枯叶,在村口盘旋。
一座破旧木牌坊上,刻着斑驳二字:“铁砧”。
张玉立于此地,黑衣染血,惊蛰剑斜背于后,剑穗轻晃。
他望着紧闭的村门,镇民无一露面,只是透过窗缝投来惊惧目光。
家家户户门前悬挂青铜面具,似祭祀,又似驱邪。
他眉头微皱。
神识外放,剑心通明。
刹那间,感知如丝线般渗入地底——三丈之下,一块巨大的石碑静静沉睡。
碑面刻着扭曲符文,中央赫然浮现出他的面容,眉心一点红印,正是“异端图腾”!
“原来如此。”他低声自语,“教会早已布下‘神谕共鸣碑’,以精神暗示操控平民。见我之面者,心神受蚀,本能排斥,甚至可能被激发‘净化异端’的强制任务。”
难怪全镇闭门。
这不是恐惧,是被洗脑。
他不怒,不语,只是缓缓盘坐于村口,双膝落地,手按惊蛰剑柄。
闭目,调息。
体内百劫剑意如江河倒灌,自丹田涌起,经奇经八脉,直冲识海。
与此同时,《九转归元功》悄然运转,阴阳交汇,内息如环无端。
这门源自现实古籍的无上内功,早已被他通过熟练度面板推演至“圆满”境界,如今在游戏世界中,竟能逆向侵蚀神术铭文!
剑意如针,一寸寸刺入地下碑文。
第一日,风止沙停,村中犬吠不闻。
第二日,青铜面具无风自动,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。
第三日深夜,轰然一声闷响!
地面裂开蛛网状缝隙,那块深埋的神谕碑竟从中崩裂,黑烟冲天,化作一张扭曲的神脸,发出无声尖啸,随即溃散。
刹那间,全镇灯火亮起。
面具纷纷坠地,镇民茫然四顾,如梦初醒。
老铁匠拄着拐杖走出,颤抖着拾起面具,声音哽咽:“我们……是不是也被洗过记忆?为什么……我好像记得,百年前,也有一个持剑人来过……他说,剑不是杀人的工具,是守道的凭证……”
张玉睁眼,眸中剑光一闪而逝。
他未答,只是缓缓起身,拍去尘土,望向北方雪原。
那里,杀机将至。
就在此时,一道鹰影掠过天际,落下一只青铜信筒。
他打开,取出密信——贝尔蒙特的笔迹:
“玛尔萨斯亲率十二圣裁骑士北上,携‘神罚匣’,内藏‘静默之灰’,可冻结剑种,断绝共鸣。他已知你解封K3,下一个目标,是你。”
张玉冷笑。
“他怕的不是我杀人。”
“是我说出真相。”
他取出柳莺新送的帛书残页,轻轻摊开。
丝帛之上,七点星图缓缓浮现,如北斗倒悬,又似剑阵排布。
K1、K3、K5、K6位置已明,唯K4模糊不清,仿佛被某种力量刻意遮蔽。
“七容器……本是守护者,却被封为‘容器’,用来镇压神核。”他低语,“他们以为封印我们,就能永生不死,却不知——剑种一旦共鸣,便是他们的末日。”
他收起帛书,抬头望天。
夜幕低垂,星辰隐现。
远处雪原尽头,一道极淡的金光,正缓缓逼近。
地面微震,似有重甲踏雪而来。
他站在铁砧村口,黑衣猎猎,惊蛰剑未出鞘,却已让整片荒原噤声。
而在十里之外的风雪中,一队银白重铠的骑士缓缓停驻。
为首者身披猩红长袍,手持金色匣子,眸光如刀,冷冷望向村口那道孤影。
他高举神罚匣,金光洒落,大地浮现一道燃烧又瞬间熄灭的烙印——
一个剑形印记,正中央,写着两个字:
异端。
他开口,声如雷霆:
“张玉!束手就擒!”夜风卷雪,铁砧村外,残碑矗立。
玛尔萨斯立于雪原尽头,猩红长袍在寒风中猎猎作响,手中神罚匣裂痕蔓延,灰烬如沙般从缝隙中簌簌坠落。
他死死盯着十丈之外那道黑衣身影——张玉缓步而出,脚步沉稳如山岳移行,惊蛰剑悬于头顶三寸,剑身轻颤,百道虚影自他身后缓缓浮现,如百劫不灭的剑魂列阵,每一道都带着斩断宿命的锋芒。
“你竟敢……毁我圣物!”玛尔萨斯声音嘶哑,眼中怒火与惊惧交织。
那不是愤怒,而是恐惧。
他对“静默之灰”的失控感到恐惧,对那些骑士突然僵直、瞳孔失焦的模样感到恐惧,更对张玉那一句“你兄长死前,可曾说过——‘真相不可焚’?”感到彻骨的寒意。
他兄长……那个被教会宣告“背叛神明、堕入深渊”的初代圣裁骑士,真的留下过什么?
不等他细想,张玉已开口,声音平静却如惊雷滚过雪原:
“静默之矢,封剑种、断共鸣,是为‘囚’,非‘灭’。你们以为能抹去记忆、封锁声音,可人心如剑,越压越利。”
话音未落,十二骑士齐发的“静默之矢”已破空而至,银光如雨,撕裂风雪,每一支箭矢上都铭刻着“禁言咒印”,一旦命中,连灵魂共鸣都会被冻结。
但张玉动了。
他踏出一步,身形骤然模糊——《观剑十二势·掠影》!
刹那间,时间仿佛被剑意切割。
他的身影在箭雨中穿梭,如游龙穿云,如电光掠水。
箭矢擦身而过,却连他的衣角都未能触及。
每一步踏出,百劫剑意便凝一分,直至惊蛰剑骤然下压,剑锋直指神罚匣!
“赤霄前辈,借你一语——”
“静默非灭,是囚。”
剑光落!
轰——!
一声巨响撕裂寂静,神罚匣表面金纹崩裂,一道裂痕自顶端蔓延至底端,灰粉如雾喷涌而出。
然而张玉早有准备,剑罡一卷,竟将逸散的“静默之灰”尽数裹挟,反向吹向骑士团!
灰雾入甲,三名骑士猛然僵直,铠甲缝隙中渗出黑血,瞳孔剧烈收缩,口中喃喃自语:
“……我们……才是叛徒……初代圣剑骑士……没有堕落……是他揭开了神核的秘密……所以被处决……我们发誓效忠的神……是假的……”
“闭嘴!”玛尔萨斯怒吼,一掌拍向那三名骑士,将他们震飞数丈。
但他脸色已变。
这些话……不该存在!
这些记忆早已被“神谕净化”抹除,怎么可能重现?!
“你做了什么?!”他嘶吼,眼中首次浮现动摇。
张玉缓缓收剑,剑尖轻点地面,惊蛰剑身忽地浮现第七道血纹,深红如血,蜿蜒而上,仿佛有生命般微微搏动。
他抬眸,目光如渊,直视玛尔萨斯:
“我不是污染圣物。”
“我是唤醒沉睡的罪。”
风雪骤停,天地仿佛陷入死寂。
远处,铁砧村的镇民们躲在门后,透过窗缝目睹这一切,心中震撼无以复加。
他们曾被神谕碑洗脑,视张玉为灾厄之源,可如今,那被教会奉为“神圣审判”的骑士团,竟在说出自己曾犯下的罪行?
而更远的南方雨林深处,某处被藤蔓覆盖的古老祭坛之下,一道微弱却清晰的波动悄然苏醒,仿佛沉睡千年的心跳重新跳动。
风中,传来一道低语,几不可闻:
“……终于,有人来了。”
张玉似有所感,蓦然抬头,望向南方。
他并未动身,只是将惊蛰收回背后,黑衣猎猎,立于残碑之上。
夜风卷雪,吹动他额前碎发,露出一双冷峻如寒星的眼。
他闭目,内视识海。
剑种深处,七道血纹依次排列,如七星连珠,隐隐共鸣。
而最深处,那枚沉寂已久的“K7印记”,正随着第七道血纹的觉醒,微微震颤,仿佛在回应某种跨越时空的召唤。
风,更冷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