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日的黎明被雷云吞噬,血雨如注,砸在静默之塔斑驳的石墙上,发出沉闷的回响。
三道金色身影从天而降,审判骑士的铠甲上铭刻着“神律裁决”的符文,长戟指向祭坛中央那道青霜缭绕的身影。
“异端玉尘,魂体污染度98.7%,自主意识未清除。”为首的骑士声如铁铸,“执行禁锢,押入塔心。”
锁链自虚空垂落,每一环都刻着“静默之印”,那是系统最严苛的封印机制,专为抹杀觉醒者而设。
可就在锁链即将扣死四肢的刹那——
一声龙吟自张玉体内炸开,仿佛有古剑破胎而出,斩断轮回枷锁。
青霜色的气罡自丹田奔涌,沿经脉冲上四肢百骸,瞬间凝于剑鞘三寸之外,寒气逼人,竟使空中凝出细碎霜花!
【“小周天运转”+“剑气微芒”融合成功!】
【“青霜剑罡”(初级)激活!】
【解锁新属性:“剑魂耐受度”+15%!】
剑未出,罡先鸣!
音波化劲,龙吟震荡,三道神律锁链应声崩裂,金屑如雨洒落泥泞。
三名审判骑士齐齐后退一步,眼中首现惊惧。
而张玉,缓缓抬头。
发丝间霜气流转,眸光如刃,穿透血雨,直刺塔心深处。
他没有动。
也没有逃。
因为在剑罡初成的刹那,他感知到了——那一丝微弱到几乎不可察的“剑意回响”。
那频率……竟与他亲手传授给新人玩家的《剑理三问》呼吸法完全一致!
《剑理三问》是他融合国术剑道所创的入门心法,讲求“一问心,二问意,三问天地之锋”。
它不属于任何系统职业,是真正由他亲手播下的“剑种”。
可此刻,这本该只存在于新手村角落的呼吸节奏,竟在静默之塔最深处回荡!
“有人……在用我的剑法。”
张玉闭目,心神沉入【剑心通明】状态。
这不是系统技能,而是他以国术内观之法结合熟练度面板自创的感知神通。
刹那间,意识如剑,刺破塔体结构,层层剖析。
塔基之下,九根粗大导管深埋地脉,如巨蟒盘绕,通向塔心。
每一根导管内,都有淡金色的光流缓缓流动——那是被抽取的灵魂意识!
而这些意识,正被转化成天穹之上那片赤红星斑的能量源!
“原来如此……”张玉眸子睁开,寒光四射,“这不是神塔,是坟场。他们不是信徒,是燃料。”
他握紧腰间【青霜断】,剑柄冰冷,却在他掌中微微震颤,仿佛感应到了塔底深处那一声声无声的呐喊。
薇拉披着黑袍,悄然潜行至塔区边缘。
雨水打湿她的兜帽,遮不住那双紧盯着祭坛的眼睛。
她手中紧握一瓶幽蓝色药剂——意识稳定剂,违禁品,能短暂延缓灵魂剥离过程。
这是她用三年执事俸禄换来的,本是为姐姐准备的最后希望,从未舍得用。
“张玉……你若醒着,就别再装死了。”她低声呢喃,脚步向前。
可就在她即将踏入祭坛范围时,一道银色身影横亘眼前。
奥古斯都,静默守卫,银甲如镜,本该是塔中最无情的执行者。
此刻,他却静立不动,头颅低垂。
雨水顺着他的肩甲滑落,可那银白铠甲表面,竟浮现出无数细小的名字——密密麻麻,如铭文镌刻,每一个都带着微弱的光晕。
“你举报他时,可曾想过……”奥古斯都声音低沉,像是从地底传来,“他若成功,你们全都能醒来?”
薇拉浑身一震,药瓶从指间滑落,“啪”地摔碎在地,幽蓝液体迅速被雨水冲散。
她张了张嘴,却发不出声音。
那些名字……她认得几个。
是三年前失踪的巡查员,是五年前被判定“数据崩解”的研究员,是她姐姐最后通讯中提到的“先行者”……
他们没死。他们被锁在这里。
而张玉……正在唤醒他们。
祭坛之上,张玉已盘坐于塔基裂缝前。
他将【青霜剑罡】缓缓注入地脉,剑气如无形探针,顺导管逆流而上,直探塔心。
视野骤然开阔。
他“看”到了——数百道半透明人影被无形锁链悬于虚空,胸口铭刻着冰冷的数值:“信仰转化率:87.3%”“意识纯度:c级”“剩余可用时长:14天”……
其中一人,长发如瀑,面容清冷,正是苏纤月公会中失踪的新人玩家——娜塔莎。
她的意识正被一缕缕抽离,汇入赤红星斑。
“她在被吞噬。”张玉瞳孔骤缩,“而她的呼吸节奏……还在运转《剑理三问》!”
她没放弃。
哪怕意识被锁,她仍在用他教的法门,试图守住最后一丝清明。
怒意如剑,自心而发。
张玉猛然睁眼,青霜剑罡轰然暴涨!
他起手一式“破晓式”——此招脱胎于太极剑意,讲究“一剑破万法,光明照幽冥”。
剑罡化形,如朝阳初升,斩向最近的导管节点!
轰——!!!
巨响撕裂雨幕,三根导管应声断裂,金色光流倒灌回地,塔内警报声凄厉响起,红光闪烁,仿佛整座塔都在哀鸣。
而在塔门深处,奥古斯都缓缓转身,银甲轰然展开,如翼如盾。
他背对祭坛,面朝塔内幽暗长廊,低吼声如雷霆滚过地底——
“他们都在里面……”血雨未歇,静默之塔的警报声如亡魂哀嚎,回荡在扭曲的廊柱之间。
红光频闪,映照出奥古斯都那具银甲上密密麻麻的名字——每一个光点,都是一段被囚禁的灵魂,一道被抹除的意志。
而此刻,这曾亲手将张玉押上祭坛的守卫,竟背对长廊,肩甲炸裂,双拳轰然砸地!
“轰——!”
地面崩裂,气浪翻涌,三名身披灰袍的巡查使徒被一拳震退数步,胸口符文寸寸崩解。
他们眼中满是不可置信:“你……你竟敢违抗神律?!”
“神律?”奥古斯都缓缓抬头,面甲裂开一道缝隙,露出一双燃烧着怒火的眼,“你们供奉的从来不是神,是屠夫!他们不是数据,是人!是和我一样,曾握剑、做梦、喊出过名字的人!”
他声音如雷,震得塔壁簌簌落石。
银甲之上,那些名字竟开始微微发亮,仿佛回应他的呐喊。
就在这刹那,张玉盘坐于断裂导管之前,指尖轻颤,一缕青霜色剑罡如游丝般探出,缠上娜塔莎那近乎透明的意识体。
剑未斩,意先通。
【剑心通明·共鸣开启】!
刹那间,记忆洪流倒灌而入——
敦煌石窟中泛黄的《太初剑典》残卷,墨迹斑驳,写着“魂剑相契,逆命成道”;
片场里他亲自演示剑招,少年演员喊他“张导”,镜头下寒光流转,一式“破晓”惊艳四方;
童年院中,父亲手持木剑,冷声道:“玉儿,剑是活的,它认主,也认命——但真正的剑客,要逆命而行。”
还有那一声,遥远却清晰,如烙印刻在灵魂深处的女人声音——
“师兄,九阳心火,非死不燃。”
张玉猛然一震,额头冷汗滑落。
那声音……不属于这个世界,却与他血脉相连。
是谁?
为何称他“师兄”?
又为何提及“九阳心火”这种只存在于古籍传说中的焚心秘法?
他尚未来得及细想,面板突闪,猩红文字跳动:
【检测到“灵魂共鸣”异常】
【来源:未知(疑似初代觉醒者网络残片)】
【是否启动“传道反哺”程序?】
【警告:此操作将暴露自身坐标,引发系统清算。】
风雨骤停了一瞬。
张玉抬眼,望向塔心深处那片被锁链缠绕的灵魂囚笼。
数百道意识微光摇曳,如同风中残烛,却仍有人在默默运转《剑理三问》的呼吸节奏——那是他亲手播下的火种,如今竟在绝境中悄然燎原。
他的手缓缓抚上剑柄。
不是为了逃。
不是为了藏。
而是为了——传道。
“你们的剑,我来替你们拔。”他低声说道,声音不大,却似一柄沉寂千年的古剑终于出鞘,“既然这世界以沉默埋葬英雄,那我便以剑罡为笔,写下第一道反骨。”
他闭目,心神沉入面板最深处。
青霜剑罡在他经脉中奔腾咆哮,如江河倒灌昆仑。
他知道,一旦启动“传道反哺”,系统必将锁定他为最高威胁,雷霆镇压接踵而至。
但他更知道——
有些火,不死不灭。
有些剑,不出则已,一出……必见血封喉。
风雨重起,电光撕裂天幕。
张玉盘坐于断管之前,剑罡在体内分化成千丝万缕,只待一声令下,便逆流而上,点燃那沉寂已久的——
而他的目光,悄然落在奥古斯都那面映照血雨的银甲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