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值正午,炽烈的阳光透过破败小院那棵老槐树的枝叶缝隙,在地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点。林尘坐在院中一个磨得光滑的石凳上,双目微阖,看似在打盹,实则心神沉静,正以《九转破灭诀》中一门高深的敛息法门,缓缓淬炼着体内那缕淡金色的破灭真气。他的气息被压制在武徒三重左右,浑身散发着一种与往日无异的、带着淡淡颓废的微弱波动。
侍女小蝶则在一旁,就着一个木盆,用力搓洗着林尘那几件已经褪色发白的旧衣衫。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,偶尔抬起手臂用袖子擦一下,看向林尘的目光里,充满了化不开的忧虑。少爷自从那次从后山回来,身体似乎不再继续恶化,但整个人变得更加沉默,常常这样一坐就是大半天,眼神空洞,让她心里揪着疼。
“砰!砰!砰!”
突然,一阵极不友善、近乎砸门的巨响,打破了小院的宁静。腐朽的院门被拍得簌簌掉落下木屑,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。
小蝶被吓得一个激灵,手中的棒槌掉进盆里,溅起一片水花。她惊慌地看向院门,又下意识地看向林尘。
林尘缓缓睁开眼,眸中深处一丝冷电般的锐利一闪而逝,迅速被一片刻意营造的麻木和茫然所取代。他皱了皱眉,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烦躁与一丝畏惧,声音沙哑地扬声道:“谁……谁啊?”
“开门!废物!是林峰少爷派我们来的!”门外传来一个嚣张跋扈的年轻声音,充满了不耐烦。
林尘心中冷笑,果然来了。他早就料到,自己这段时间“安分守己”的伪装,反而可能会让林峰觉得他已然彻底认命,从而变本加厉。而小蝶,这个他身边唯一还在意的人,无疑是最好的突破口。
他深吸一口气,将体内奔腾的气血彻底压下,步履“虚浮”地走上前,慢吞吞地拉开了门闩。
院门被粗暴地推开,三个穿着青色劲装的少年鱼贯而入,为首一人,尖嘴猴腮,名叫林浩,是林峰的忠实狗腿之一,有着武徒五重的修为。另外两人也是林峰的跟班,均有武徒四重的实力。三人一进来,便用充满鄙夷和戏谑的目光,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破败的院落,最后定格在林尘身上。
“哟,我们的废物少爷,日子过得挺清闲啊?”林浩双手抱胸,下巴微抬,用鼻孔看着林尘,语气轻佻。
林尘低下头,双手似乎有些无措地搓着衣角,声音微弱:“林……林浩哥,有……有什么事吗?”
“什么事?”林浩嗤笑一声,目光越过林尘,落在了他身后正紧张地站起、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的小蝶身上,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芒,“奉林峰少爷之命,来带小蝶过去伺候几天。林峰少爷那边缺个手脚麻利的丫头,瞧你这废物样子,也用不上这么水灵的丫鬟,别浪费了。”
这话如同晴天霹雳,不仅让小蝶瞬间脸色惨白,娇躯微颤,就连低着头的林尘,袖中的拳头也猛然攥紧,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!他预料到刁难,却没想到林峰如此恶毒卑劣,竟想直接将小蝶从他身边夺走!这不仅是羞辱,更是要彻底斩断他心中最后的念想和温暖!
“不……不行!”林尘猛地抬起头,脸上挤出愤怒和惊慌混杂的表情,声音提高了些许,却依旧带着“色厉内荏”的颤抖,“小蝶是我的丫鬟!谁……谁也不能带走!”
“你的丫鬟?”林浩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,上前一步,几乎要贴到林尘脸上,唾沫星子几乎喷到他脸上,“林尘,你他妈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天才少爷呢?你现在就是个屁!一个连我们都不如的废物!林峰少爷能看上你的丫鬟,是给你脸了!别给脸不要脸!”
他身后两个跟班也哄笑起来,纷纷附和:
“就是!一个废物,配用这么好的丫鬟吗?”
“赶紧让开,别耽误浩哥办事!”
“能去伺候林峰少爷,是这丫头上辈子修来的福气!”
小蝶吓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倔强地站在原地,带着哭腔喊道:“我不去!我死也不去!我只伺候我家少爷!”
“嘿!你个贱婢,还敢嘴硬!”林浩脸色一沉,伸手就要去推搡林尘,准备直接进去抓人。
就在他的手指即将碰到林尘胸口的刹那,林尘脚下似乎一个“踉跄”,“恰好”避开了这一推,身体“不稳”地向后倒退了几步,正好挡在了小蝶的身前。他脸色“苍白”,胸口起伏,仿佛被气得不轻,又像是伤势发作,指着林浩,嘴唇哆嗦着:“你……你们……欺人太甚!我要去……要去告诉执法堂!”
“执法堂?”林浩像是听到了最好笑的笑话,笑得前仰后合,“哈哈哈!你去啊!看看执法堂现在是听你这个废物的,还是听林峰少爷和大长老的!真是笑死人了!”
他笑够了,脸色骤然转冷,眼中闪过一抹凶光:“林尘,老子最后警告你一次,乖乖让开,把这小丫头交出来,否则,今天就不是带走她那么简单了!你这身破骨头,是不是还想再断几根?”
另外两人也摩拳擦掌地围了上来,脸上带着不怀好意的笑容,将林尘和小蝶逼到了院墙角落。阳光被他们的身影挡住,投下大片阴影,将林尘和小蝶笼罩其中,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。
小蝶紧紧抓住林尘背后的衣服,吓得浑身发抖。
林尘则低着头,肩膀微微耸动,在外人看来,仿佛是因恐惧和绝望而战栗。然而,在那阴影之下,无人能看到他眼中那冰寒刺骨、宛若万载玄冰的杀意,以及那微微勾起、带着一丝残酷弧度的嘴角。
风暴,已然降临。是继续隐忍,任由他们带走小蝶,让自己彻底坠入黑暗?还是……不再隐忍,让这些蠢货见识一下,何为潜龙之怒,何为断刀之锋?
冲突,一触即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