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的死法，比飞廉圣者，更彻底，更零碎。
孤峰之上，洛星河缓缓放下弹出的手指，自始至终，他都没有看过蛮骨圣者一眼。
“蛮力，是最没有技术含量的东西。”
他低声自语，像是在做一个平淡的总结。
而后，他再次闭上双眼，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，继续等待着下一批客人的到来。
……
亡者峡谷的入口处。
空间一阵扭曲，一道墨绿色的匹练破空而至，悬停在半空中。
绿光散去，露出万毒姥姥那张布满毒疮的脸，她发出尖利的笑声：“咯咯咯，看来老婆子我还不算晚。”
她的话音刚落。
另一侧，空气中的温度骤然下降，一片片冰蓝色的雪花凭空凝结。
一个身披冰晶铠甲，面容冷峻如万年玄冰的身影，踏雪而来。
正是八圣之一的雪魔。
“万毒，你也来了。”雪魔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。
“怎么，只许你雪魔来，不许我老婆子来分一杯羹？”万毒姥姥怪笑道，浑浊的眼睛扫视着峡谷内部，“飞廉和蛮骨那两个急性子，想必已经进去了。就是不知道，里面战况如何了。”
雪魔没有理会她的讥讽，只是闭上双眼，庞大的神识如寒潮般，向着峡谷深处蔓延开去。
万毒姥姥也收敛了笑意，同样将神识探了进去。
一个呼吸。
两个呼吸。
三息过后。
两人几乎是同时睁开了眼睛，看向对方，都从对方的眼中，看到了一丝凝重与不解。
“你感觉到了吗？”雪魔率先开口，声音比先前更冷了三分。
“感觉到了。”万毒姥姥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，“那人族的气息，就在峡谷中心的那座孤峰上……很显眼，也很虚弱，似乎随时都会熄灭。”
“不对。”雪魔直接打断了她，“问题不在这里。问题是……飞廉和蛮骨呢？”
一句话，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。
是啊。
飞廉和蛮骨呢？
他们两人用神识扫遍了整个亡者峡谷，除了中心那个作为目标的“雷罚天尊”，以及峡谷本身那狂暴的罡风与裂缝外，再也感受不到任何属于圣境强者的气息。
没有打斗的痕迹。
没有法则碰撞的余波。
更没有飞廉和蛮骨的生命印记。
什么都没有。
那两个大活人，两个圣境巅峰的霸主，就像两滴水融入了大海，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难道……他们已经得手，带着战利品从别的出口跑了？”万毒姥姥提出了一个自己都不信的猜测。
“不可能。”雪魔冷冷否定，“亡者峡谷只有一个稳定入口，就是这里。而且，就算他们联手，想在这么短的时间内，无声无息地解决一个同阶的圣境巅峰，再把所有痕迹抹除干净……你觉得可能吗？”
万毒姥姥沉默了。
这当然不可能。
圣境巅峰的死战，打上三天三夜都属正常，动静足以传遍半个北境。像现在这样，风平浪静，连一根头发丝都没留下，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除非……
一个让她们圣魂都感到一丝寒意的念头，同时涌上心头。
他们死了。
在进入峡谷后，极短的时间内，以一种她们无法理解的方式，被抹杀了。
抹杀得干干净净，连一丝存在的痕迹都没能留下。
“天影的传讯……”万毒姥姥的声音变得干涩起来。
“是个陷阱。”雪魔接过了话头，他看着那片灰蒙蒙的、看似平静的峡谷，眼神前所未有的凝重，“从头到尾，都是一个针对我们所有人的陷阱。”
那个所谓的“重伤逃窜”，那个“圣境巅峰”的战力暴露，全都是为了把他们这群被“破圣丹”冲昏头脑的蠢货，引到这个地方来。
引到这个……屠宰场里。
万毒姥姥脸上的毒疮，似乎都在此刻停止了蠕动。
她再次看向峡谷中心那道依旧“虚弱不堪”的白衣身影，那身影在她眼中，不再是唾手可得的猎物，而是一个坐在王座之上，静静等待着祭品上门的……魔神。
“咯咯……”她想笑，却只发出了两声如同破风箱般的干音，“蠢货……”
她不知是在说已经化为飞灰的飞廉和蛮骨，还是在说，包括自己在内的，所有闻讯而来的圣者。
雪魔没有说话，他只是默默地后退了半步。
贪婪依旧在心中灼烧，但死亡的寒意，却让他的灵魂，冷静了下来。
进，还是不进？
这是一个问题。
雪魔的沉默，比峡谷中的罡风更冷。万毒姥姥那张布满毒疮的脸，也难得地失去了所有表情，只剩下一种凝固的僵硬。
进，是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不进，是圣道断绝的不甘。
那枚“破圣丹”，就像一根无形的毒刺，深深扎在他们的神魂里，拔不出，也咽不下，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与贪婪。
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对峙中，第三位“客人”到了。
轰隆隆——
峡谷入口处的地面，毫无征兆地向上拱起，坚硬的岩层如同柔软的泥土般翻滚。一个由黑曜石与地心神铁构成的巨大头颅，缓缓从地底升起，光是两只眼睛，就比万毒姥姥的整个身子还要大。
“雪魔，万毒……你们两个，堵在门口做什么？等我石祖来给你们开路吗？”
沉闷如山崩的声音，从石质的巨口中传出，震得空间嗡嗡作响。他就是北境八圣中的石祖，大地之子，防御无双的存在。
紧接着，石祖那庞大的身躯，节节拔高，从大地中“长”了出来。他没有蛮骨圣者那般肌肉虬结的形态，整个身体就是一块完整的、雕琢而成的山脉，体表布满了天然的法则纹路，散发着厚重、不朽的气息。
他的目光，越过雪魔和万毒姥姥，直接投向了峡谷深处。
“嗯？飞廉和蛮骨呢？那人族的气息……为何如此虚弱？”石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。
万毒姥姥干笑一声，声音嘶哑：“他们两个……大概是，先走一步了。”
“先走一步？”石祖愣了一下，随即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，那巨大的石脸上，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惊愕，“死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