冰面刚安静不到半分钟,王教授那根长针还在微微震颤,青光阵列像快没电的路灯忽明忽暗。我正低头看狗王,它趴在我脚边,耳朵软塌塌地贴着脑袋,脖子上那串苹果核灰得像是被火烧过。
“信号稳住了。”沈皓喘着气,手指还搭在冰上,声音发虚,“八个宿主……已经接进来了。”
苏晴靠在琴边,手还搭在主弦上,指节泛白。她冲我眨了眨眼,意思是还能撑住。
张兰芳一屁股坐在周小雅旁边,把断刀插进冰缝里当拐杖。“我说老杨,这回总该歇会儿了吧?我都饿了,兜里还有半块豆沙饼,你要不要分一口?”
我没吭声,眼睛盯着机械心脏。封印符文还在转,金光微弱但没灭。可我心里那根弦一点没松——太顺了,顺得不像ALphA的风格。他们从来不是打不过就跑的主。
就在这时候,脚底传来一阵闷响,不是震动,是某种东西从极深处往上顶,像有巨兽在冰层底下翻身。
王教授猛地抬头:“不对!地脉锁被撬动了!”
话音未落,冰面中央“哗啦”一声炸开,一道环形裂口瞬间蔓延上百米,海水喷涌而出,可刚冒头就被冻成尖锥状的冰柱,一根根竖着,像给什么东西让路。
寒气扑脸,我眉毛上立刻结了霜。接着,海里升起一个影子,越升越高,三十米、四十米……最后站定在冰窟中央,浑身由半透明的冰霜构成,胸口嵌着一块跳动的黑色碎片,幽蓝的光从裂缝里渗出来。
“001号碎片……”沈皓哆嗦着念了一句,“操,这不是疤脸队长那玩意儿吗?”
那巨人抬起手,掌心对着我们这边轻轻一压。空气像是凝固了,一层霜纹顺着冰面向外扩散,速度快得吓人。张兰芳反应最快,一把将周小雅拽到身后,赤霄残刃横在胸前,可刀身刚亮起金光就被冻住,咔嚓一声裂了道缝。
“挡不住!”她吼了一声,整个人被寒气掀得后退两步,单膝跪地。
我也被推得踉跄,手忙脚乱扶住潮汐琴架。苏晴脸色刷白,手指死死按住主弦:“再动一下,琴就断了!”
“别松手!”我回头冲她喊,“封印还没完!”
沈皓想重新连织网者,可他刚抬手,额头银光刚闪一下,整个人就僵住了。他的身体开始结霜,从指尖往上爬,代码纹路在皮肤下冻结、碎裂,像玻璃渣子扎进肉里。
“不行……系统被锁了……”他牙齿打颤,“这玩意儿带数据病毒,专克001号衍生体……我快撑不住了……”
我看向冰霜领主,它那双冰晶眼正盯着沈皓,一步步朝这边走来。每踏一步,冰层就厚上一尺,温度再降十度。
狗王突然低吼起来,挣扎着站起来,瘸着腿冲我叫了两声,然后一头撞在我腰间的扳手柄上。
我愣了一下。
它又撞了一下,这次更狠,尾巴拼命摇,眼神急得发红。
“你是说……用这个?”我抽出扳手,刚举起,手腕上的旧疤突然发烫,像是有人拿火燎了一下。
冰霜领主体内的001碎片也亮了,和我手里的扳手同时震颤,频率居然对上了。
“操……”我咬牙,“你还真认这破铁疙瘩当爹?”
来不及多想,我把扳手狠狠插进冰面。星髓能量顺着裂缝窜出去,和那股极寒之力撞在一起,发出刺耳的“滋啦”声。冰面开始发光,一道道纹路从插口往外延伸,越扩越大,最后形成一个直径二十多米的星轨符文阵,线条古老,和我爸日记里画的一模一样。
“原初契约阵?”王教授瞪大眼,“你怎么知道刻这个?”
“我哪知道!是它自己冒出来的!”我吼回去,手还不敢松扳手。
冰霜领主停下脚步,低头看那符文,似乎有点忌惮。但它只停了一秒,随即抬起手臂,整条胳膊化作冰刃,朝着沈皓劈了下来——它认准了最弱的那个。
“狗王!”我大喊。
狗王没等我下令,叼起脖子上那串灰核,猛地冲出去,四条腿在冰上打滑也不停,直奔冰霜领主胸口。
“回来!”张兰芳想追,可寒气太重,腿根本抬不起来。
狗王跃起,把项圈往那块001碎片上一贴,下一秒,“轰”地炸开一团银光。没有火,没有烟,只有一层半球形的光罩瞬间撑开,把我们全罩在里面。寒流撞上光壁,发出“噼啪”的爆裂声,像是冰雹砸铁皮。
冲击波把我掀翻在地。等我爬起来,狗王已经躺在符文中心,毛全焦了,脖子上只剩一颗黑乎乎的残核,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脯起伏。
“你个傻狗……”我嗓子发堵,爬过去把它抱进怀里,“干啥非得玩命啊……”
它勉强睁开眼,舔了舔我的手,尾巴尖轻轻晃了一下。
冰霜领主被炸退三步,胸口碎片黯淡了一瞬,但很快又亮起来。它怒吼一声,双臂齐挥,两道冰刃横扫过来,直取符文阵边缘。
张兰芳抄起断刀柄就要迎上去,我一把拉住她:“别去!这阵还得靠人撑着!”
“那谁来挡?”她吼。
“我来。”苏晴突然开口。她慢慢抬起手,指尖悬在主弦上方,可那根弦已经裂了缝,轻轻一碰就会断。
“别弹!”我急了,“你现在发力,琴毁人亡!”
“我知道。”她苦笑一下,“但我还能拨一下,就一下,够它停一秒就行。”
“不够的!”沈皓挣扎着抬头,“它抗性太高,普通音波穿不进去!”
周小雅这时突然伸手,把忆瞳按在符文节点上。她脸色惨白,左肩包扎的布条渗出血迹,可她咬着牙没松手。
“找到了……”她声音发抖,“这符文要十二个人同时注入信念,才能激活反制通道。现在只有八个,差四个。”
“那怎么办?”张兰芳问。
“谁说差四个?”我低头看狗王,“它是108号宿主,它的命都豁出去了,算不算一份信念?”
没人说话。
我把狗王轻轻放在符文中心,扳手抵在起点:“它算一个。剩下三个——谁还站着,谁就上!”
张兰芳抹了把嘴边的血,把手按在符文边缘。沈皓拖着身子爬过来,手指搭上另一处节点。苏晴把琴放腿上,空着的手覆上去。王教授拄着针,喘着气也走了过来。
“我这把老骨头,也算一个。”
我深吸一口气,把手按在最后一个缺口。
七个人,七份力,顺着符文流转。光纹一寸寸亮起,速度不快,但没断。
冰霜领主开始躁动,一脚踩下来,震得符文闪烁。我们全都晃了晃,手没松。
“再加点劲!”我吼。
张兰芳骂了句脏话,额头冒汗:“老娘跳广场舞都没这么拼过!”
光流终于汇到中心,狗王身上那颗残核微微颤了一下,冒出一丝银光。
符文全亮。
冰霜领主仰头咆哮,抬起脚就要踩下。
我盯着它胸口的碎片,扳手攥得指节发白。
“现在——给我封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