血还在滴,一滴一滴砸在沙子上,洇出暗红的坑。
我跪在潮汐琴旁边,手压在琴面上,血顺着指缝往下淌。这破玩意儿刚才差点把我们全震趴下,现在安分了,可我知道它没睡着——它在等信号。
“杨默,松手。”张兰芳站我身后,声音哑得像砂纸磨铁,“你再按着,血流光了也拦不住它下一次发疯。”
我没动。刚才那一瞬,琴身震颤的频率变了,不是苏晴带出来的那种波动,是另一种更冷、更准的节奏,像是有人在海底按了开关。
“不是她。”周小雅靠在礁石上,左手缠着布条,血从指缝渗出来,“是琴自己动的。我看到了……里面不是纹路,是零件。”
她额头那点银光几乎熄了,说话时嘴角抽了一下,像是刚从电椅上下来。
“零件?”沈皓扶着石头站起来,面具裂得只剩半边,眼角有血丝,“你是说这古董里塞了螺丝刀?”
“我说的是机械结构。”她喘了口气,“齿轮、导管、微型振片……和星轨族的东西完全不一样。那是ALphA的活儿。”
空气一下子沉了。
我低头看琴,血顺着指缝不断往下淌,渗进琴缝里,蓝光闪了一下,又灭了。这不是共鸣,是排斥。它不想认我,也不想认苏晴——它已经被别人装了遥控器。
“所以刚才那波音浪,不是海啸前兆?”我问。
“是命令。”沈皓蹲下来,把残破的面具接口插进扳手,“它在接收信号。就像……就像手机连上基站,然后被人远程开机。”
他话音刚落,远处海面猛地一震。
不是浪,是整片海水在转。那个黑水漩涡比刚才大了三倍,边缘泛着紫光,像被什么东西从底下搅动。紧接着,城市方向传来警报声,一声接一声,连成片。
“操。”张兰芳一脚踹翻旁边一块石头,“全城都响了!”
沈皓的扳手屏幕突然亮起,数据流乱窜,全是杂波。他咬牙敲了几下,画面闪出一串波形图,和潮汐琴刚才震动的频率完全一致。
“不止是这一个。”他声音发紧,“海底有十个点,同步激活。能量特征……全是失控神器。”
我猛地抬头:“十件?”
“对。而且不是自然苏醒。”他盯着屏幕,“是统一指令触发的。时间、频率、增幅曲线,全一样。这不是觉醒,是启动。”
“深渊计划。”我嘴里蹦出这四个字。
“就是它。”沈皓抬头看我,“他们不是在找宿主,是在布阵。潮汐琴是钥匙,也是诱饵。现在钥匙响了,其他九个……全跟着应答。”
话音未落,潮汐琴突然一震。
我手心一麻,血还没收干,琴面“嗡”地弹起半尺高,自动悬浮起来,琴弦绷直,像刀刃一样泛着冷光。接着,它缓缓调转方向,琴首对准我们。
“卧槽!”张兰芳一把拽我后颈往回拖。
我摔在沙地上,琴身刚才的位置,空气“啪”地炸开一道波纹,耳朵当场嗡了。
“它锁定了!”周小雅喊,“不是随机扫射,是定向声压!它在测我们的心跳!”
我翻身坐起,掌心的伤口仍在渗血。
这哪还是什么神器,根本就是个装了蓝牙的炸弹。
“小雅,还能看吗?”我问。
她点头,咬破嘴唇,额头银光猛地一涨,双眼泛起微白,直勾勾盯着琴身。
三秒后,她“呕”地吐出一口血,整个人往后倒。
张兰芳冲上去扶住她。
“我看到了……控制器在第三弦下方,嵌在共鸣腔里。有编号,刻着‘Ω-7’。”她声音发抖,“那是ALphA的标记。他们把机器塞进了星轨族的东西里……就像往火锅底料里掺老鼠药。”
我盯着那琴,血顺着手指滴到沙上。
原来从一开始,它就没选谁当宿主。它是被装进来当开关的。
“沈皓!”我吼,“能不能断它信号?”
他已经在敲了,手指快得发抖:“试了!织网者被杂波封死了,像进了信号屏蔽屋。他们不是随便干扰,是拿十件神器当干扰源,围成个电磁笼!”
“那就砸了它。”张兰芳抽出赤霄,刀身黯淡无光,“反正也不是啥好东西。”
“不行。”我拦她,“苏晴还连着它。你砍琴,等于砍她命门。”
她瞪我一眼,刀没收,但也没动。
就在这时,潮汐琴再次震颤。
这次更狠。琴弦“铮”地弹起,两根主弦像活了一样,猛地射出,直奔周小雅。
我扑过去推她,但慢了半拍。
“啊!”她闷哼一声,左臂被弦刃划开一道口子,血喷出来。
可下一秒,更邪的事发生了。
她的血溅到琴身上,蓝光一闪,不是星轨族的文字,而是直接转成暗红色,像烧红的铁。
“糟了!”沈皓大叫,“她的血触发了控制器!它要完成攻击序列了!”
我抬头,琴身正在旋转,一根细弦对准我胸口,频率开始锁定。
心跳监测。
它要按我的心跳节奏,来一发穿心音爆。
“杨默!”张兰芳冲上来,赤霄横劈,刀光一闪,斩断两根主弦。
“啪啪”两声脆响,琴身剧烈晃动,红光闪了闪,没灭。
“不够!”沈皓喊,“它还能用残弦共振!你得让它停转!”
我盯着那根对准我的弦,手还在流血。现在冲上去按住?等于送死。可要是不动——
狗王突然蹿出来。
它撞开我,脖子一甩,项圈上的苹果核贴上琴身。
“滋——”
一声轻响,绿光从核里扩散,像水波一样漫过琴面。红光猛地一缩,旋转慢了下来。
“它在中和!”周小雅喊,“频率在下降!”
我立刻扑上去,把还在流血的手掌死死按在琴首。
血渗进去,蓝光又闪了一下。
这次没有文字,没有震动,只有一丝极细微的“咔哒”声,像是什么东西松了扣。
红光退了。
琴身缓缓落下,插进沙里,不动了。
我喘着气,手一软,差点栽倒。
张兰芳单膝跪地,赤霄插在身侧,刀身黑得像烧过的铁。她抬头看我:“能拆吗?把那个Ω-7挖出来?”
我摇头:“现在动它,万一引爆连锁反应,整个海岸线都得震塌。”
沈皓靠在礁石上,面具彻底碎了,露出半张满是血丝的脸:“不用拆。我知道信号源在哪。”
他举起扳手,屏幕上定格着一个坐标点,就在漩涡正中心。
“他们用机械章鱼做中继站。”他声音低,“但控制器是单独联网的。只要我能接进去,就能反向追踪,找到主控端口。”
“你还能连?”我问。
“连不了。”他苦笑,“现在全是杂波。但……我可以试密钥。”
“织网者的密钥?”
他点头:“用意识强推。短则三分钟,长则……可能直接烧穿脑干。”
“别傻了。”张兰芳骂,“你进去就是送死!”
“不然呢?”他抬头,眼神反而稳了,“让这破琴再来一轮?还是等十件神器一起炸?”
我没说话。
远处警报还在响,海面漩涡越转越快,紫光已经蔓延到近岸。
狗王趴在我脚边,项圈里的苹果核只剩一丝微光,轻轻蹭了蹭我手。
我低头看掌心的伤口,血还在流。
这时,沈皓把扳手递给我。
“接住。”
我一愣:“你干嘛?”
“密钥启动要外部锚点。”他扯了扯嘴角,“你血流得正好,当个U盘用。”
我接过扳手,沉得像块铁。
他深吸口气,闭眼,手指在空中敲下三下。
下一秒,他整个人猛地一颤,嘴角溢血,身体晃了晃,但没倒。
扳手屏幕亮了。
数据流开始回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