电话挂断。
公寓里陷入一片死寂。
许童握着手机，屏幕的光映在她脸上，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“魏老这条大鱼，。”今晚是逃不掉了。
阎可妮站在一旁，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兴奋。
许童没有说话。
魏老是网里的鱼。
“不对。”
许童缓缓开口，声音很轻。
“他不是在通知我结果。”
马可和阎可妮都看向她。
“他是在告诉我过程。”许童转过身，“他特意强调‘今晚’，强调‘三号码头’，还让我明天去警局。”
“他在撇清关系。”马可瞬间明白了。
“他知道魏老背后还有人，他怕魏老死在抓捕现场。
“所以他提前通知你，万一出了事，警方至少有一个不在场的关键证人，可以证明他们是想活捉，而不是杀人灭口。”
许童点了点头。
“肖局长是个聪明人，他已经嗅到了更危险的气息。”
“那我们……”阎可妮有些迟疑。
“我们去看看”。
许童的嘴角，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。
以防万一，我们去码头看看。
“我陪你去。”马可立刻站了起来，语气不容商量。
“你的伤……”
“已经好了。”马可打断她，晃了晃自己那只已经拆掉大部分绷带的胳膊，“再不去活动一下，就要生锈了。”
他走到许童面前，直视着她的眼睛。
“我说过，我陪你。”
“无论做什么。”
许童看着他那双写满坚定的眼睛，心里某处柔软的地方被轻轻触动。
她没有再拒绝。
“可妮，准备车。”
“是。”
* * *
海城港，三号码头。
凌晨点5点。
已经这个点了，怎么还没消息，难不成又出了什么岔子？可妮有点担心。
不会的，马克回应道，已经做足了准备，应该会万无一失。
海风带着咸腥的湿气，吹得人皮肤发冷。
一辆黑色的辉腾，悄无声息地停在远处一个集装箱堆场的阴影里，完美地融入了黑暗。
车内，许童坐在后座，目光锁定着远处码头的入口。
阎可妮坐在驾驶座，面前的平板电脑上，是码头区域的热成像图。
“老板，警方的人已经全部就位。”
“一张天罗地网。”
马可坐在副驾驶，低声说道，“魏老这次，插翅难飞。”
许童没有说话，只是将望远镜的焦距调到最清晰。
她很有耐心。
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。
凌晨一点三十分。
两道刺眼的车灯划破黑暗，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，不急不缓地驶入了三号码头。
车子在距离泊位大约五十米的地方停下。
“来了。”阎可妮的声音压得很低。
只见远处车门打开。
一个穿着黑色风衣，戴着礼帽的男人从驾驶座上下来，警惕地环顾四周。
是阿峰。
他绕到后座，拉开车门。
魏老从车里走了出来。
他没有戴帽子，花白的头发在海风中显得有些凌乱。
他手里提着一个黑色的公文包，另一只手下意识地按在风衣的内袋上。
阿峰走到他身边，低声说了句什么。
魏老点了点头，目光投向泊位。
一艘白色的快艇正静静地停靠着，发动机已经启动，发出低沉的轰鸣。
一个穿着水手服的男人，正站在甲板上，向他们挥手。
生路，就在眼前。
魏老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。
他深吸一口气，迈开了脚步。
“准备行动！”
几乎在同一时间，隐藏在各个角落的对讲机里，都传来了肖局长压抑着兴奋的低吼。
所有的警察都绷紧了神经，手指搭在了扳机上。
只等一声令下。
许童的望远镜里，魏老的身影越来越近。
她能看清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。
那个害得她家破人亡，将她推入深渊的男人，马上就要得到应有的惩罚。
她的呼吸，不由得急促了几分。
距离越来越近，三个人心都跳到嗓子眼。
眼睛都不敢眨一下。
魏老离那艘快艇，只剩下不到十米的距离。
“行动！”
肖局长终于下达了命令。
“哗啦——”
数十道强光瞬间亮起，将整个码头照得如同白昼。
“不许动！警察！”
“魏国强！你被捕了！”
无数个黑洞洞的枪口，从四面八方指向了码头中央那魏老僵住的身影。
魏老的身体，在看到警察的瞬间，猛地一颤。
他脸上的庆幸，瞬间变成了极致的惊恐和绝望。
他知道，自己失算了。现在后悔都来不及。
他猛地转过头，看向身旁的阿峰，眼中充满了愤怒。
“你……”
然而，阿峰的脸上，没有任何表情。
没有惊慌，没有意外。
只有冰冷。
他甚至没有看魏老一眼。
他的目光，穿过那些冲上来的警察，望向了更远处的黑暗。
仿佛在看着某个不存在的观众。
魏老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，却什么也没看到。
也就在这一瞬间。
“噗——”
一声极其轻微、几乎被海风和警笛声掩盖的声响。
像熟透的西瓜被轻轻戳破。
魏老身体猛地一震。
他低下头，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胸口。
那里，风衣的布料上，一个微小的黑洞，正迅速被涌出的鲜血浸染开来。
他张了张嘴，想说什么，喉咙里却只能发出“嗬嗬”的漏风声。
他眼中的神采，像被拔掉电源的灯泡，迅速黯淡下去。
他最后的意识里，看到的，是阿峰那张毫无波澜的脸，和嘴角那一抹若有若无的、诡异的微笑。
“砰。”
魏老高大的身体，重重地倒在了地上。
溅起一小片尘土。
他手里那个黑色的公文包掉在一旁，拉链摔开，露出里面一沓沓的文件和那个黑色的U盘。
时间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。
冲在最前面的警察，下意识地停住了脚步。
肖局长在指挥车里，目眦欲裂地看着屏幕上倒下的身影，一拳狠狠地砸在控制台上。
“狙击手！狙击手在哪里？！”他对着对讲机疯狂地咆哮。
“报告！没有发现枪手！不是我们的人开的枪！”
“报告！子弹来自东南方向，三号龙门吊！”
混乱中，没有人注意到。
阿峰在魏老倒下的瞬间，身体像一片没有重量的叶子，顺手把魏老的文件袋拽入怀中。
悄无声息地向后滑去，瞬间融入了集装箱的阴影之中，消失不见。
辉腾车内。
许童缓缓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。
她的脸上，他死了。
什么？可妮和马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。
马克接过望远镜，他真死了。
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事故上演。
许童失望的摇了摇头，就这么死了，太便宜他了。
现在线索断了。
老板，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，现在情况越来越复杂了。
马可看着她苍白的侧脸，心疼地握住了她的手。
她的手，冰冷得像一块铁。
“小童，别担心，我们可以继续追查。
许童摇了摇头。
她转过头，看着马可，那双漂亮的眼睛里，燃烧着一股让马可都感到心悸的火焰。
“不。”
她的声音，像淬了冰的刀。
“也许这才刚刚开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