很快楚风来到了审讯室。
祁同伟见状。
向楚风说道。
“我要见小琴......”
祁同伟的声音里充满了卑微的恳求，泪水混合着屈辱，从他浑浊的眼眶中滚落。
“让我......让我再见她一面。”
这是他作为男人，最后的尊严。
也是他作为败者，最后的请求。
楚风看着他，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。
他侧过头，对身后的苍龙轻轻点头。
随即。
站起身，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。
审讯室的铁门被打开，又被关上。
偌大的空间，被留给了这对亡命鸳鸯。
祁同伟紧张地盯着那扇门，心脏狂跳。
每一次秒针的跳动都像是一次漫长的煎熬。
不知过了多久。
门锁转动的声音再次响起。
门被推开。
一道憔悴的身影，被两名工作人员带了进来。
高小琴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，卸去了一切妆容。
那张曾经颠倒众生的俏脸上，此刻写满了疲惫与不安。
但她的眼神，依旧倔强。
当她看到瘫坐在椅子上，一夜之间仿佛苍老了二十岁的祁同伟时，她的心如刀割。
可她强忍着，没有让眼泪掉下来。
祁同伟也努力地扯动嘴角，想挤出一个笑容，却比哭还要难看。
高小琴被带到桌子对面坐下。
两人隔着冰冷的桌子，视线交汇。
千言万语，都堵在喉咙。
最终。
还是高小琴先开了口，声音颤抖。
“同伟，你怎么也......”
祁同伟惨然一笑，没有解释自己被捕的细节。
只是用尽全身力气，伸出手，握住了她冰凉的手。
“我们输了，小琴。”
仅仅一句话。
让高小琴瞬间明白了所有。
她的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，最后一丝血色也消失无踪。
完了。
彻底完了。
祁同伟反手将她的手握得更紧，眼神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和决绝。
他凝视着她，一字一句地说道。
“小琴，不要怕。”
“你的问题，主要是经济犯罪，罪不至死。”
“只要你积极配合，把所有事情都交代清楚，不要有任何隐瞒，还有机会。”
他的声音很轻，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。
这既是安慰，也是诀别。
更是祁同伟为她铺好的，唯一的生路。
“你听我说，把自己知道的一切，全都说出来。”
“这是我们唯一的出路。”
“答应我，好好活下去。”
他反复地强调着最后那句话。
高小琴的眼眶早已湿润，泪水在里面打着转，却倔强地不肯落下。
她只是用力地点头，将他的话，一个字一个字地刻进心里。
在冰冷的审讯室里，末路的枭雄与他的红颜知己，上演着最后的温存。
没有拥抱，没有亲吻。
只有那紧紧交握的双手和无声的泪光。
时间到了。
工作人员走了进来，示意要带走高小琴。
她被拉起身，一步三回头地望着祁同伟。
祁同伟也望着她，努力地保持着脸上的微笑，直到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后。
铁门再次关上。
祁同伟脸上的笑容，瞬间凝固。
他眼中最后一点温情，也随之熄灭。
取而代之的是足以焚烧一切的恨意。
高育良！
赵立春！
是你们把我逼到了这一步！
是你们毁了我的一切！
他缓缓回头，看向那面单向玻璃。
他知道楚风就在后面看着。
此刻。
他的眼神，不再有任何哀求和软弱。
只剩下择人而噬的疯狂。
如同一匹被逼入绝境，准备与猎人同归于尽的饿狼。
他已经准备好。
要将自己昔日的主人，撕得粉碎。
......
京州军区一号招待所。
楚风的临时指挥部。
房间里烟雾缭绕，气氛肃杀。
祁同伟见过高小琴之后，已经答应把知道的事情都交代出来。
虽然暂时还不知道，祁同伟到底知道多少。
但是专案组的人都感觉胜利不远了。
此刻。
苍龙面无表情地站在楚风面前，汇报着最新的情报。
“高育良返回京州后，立刻秘密召集了汉大帮的核心门生。”
“我们的情报显示，他制定了一个散播谣言的计划。”
苍龙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，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
“现在，整个汉东官场，都在流传一个消息。”
“说省委书记沙瑞金，亲赴我们这里要人，结果被拒之门外，灰头土脸地回去了。”
这个消息被刻意地夸大和扭曲。
在那些别有用心之人的传播下。
已经演变成了对沙瑞金权威的公开羞辱。
一时间，汉东官场暗流涌动。
无数人都在猜测。
这位空降的省委书记，是不是已经镇不住场子了。
恐慌和疑虑，如同瘟疫般蔓延。
楚风听完汇报，掐灭了手中的香烟。
他的脸上，露出一丝玩味的冷笑。
“一石三鸟。”
楚风淡淡地开口，声音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。
“打击沙瑞金的威信，让他权威扫地。”
“制造官场恐慌，让人人自危，从而搅浑水。”
“最重要的一点，是逼迫沙瑞金。”
楚风的目光变得深邃。
“高育良为了挽回颜面，必然要做出更激烈的反应。无论是向我们施压，还是扶持侯亮平那条疯狗，都会给我们吸引大量的火力。”
“如此一来，他高育良，就能赢得宝贵的喘息之机。”
楚风三言两语，便将高育良这招阴狠毒计的内核，剖析得淋漓尽致。
苍龙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寒光。
“需要采取反制措施吗？”
“比如，让李达康那边，也放一些对高育良不利的消息出去？”
楚风摆了摆手，端起桌上的茶杯，轻轻呷了一口。
“不必。”
他的语气中，充满了极致的轻蔑。
“困兽之斗，虽凶狠，却已失方寸。”
“这种上不得台面的小伎俩，不过是垂死挣扎罢了。”
在高育良看来。
这或许是能让他绝地翻盘的妙计。
但在楚风眼中，这不过是棋盘上的蝼蚁，在被碾死前，毫无意义的扭动。
可笑至极。
楚风的目光，早已超越了汉东这一隅之地。
他的目标是以雷霆之势，摧垮整个腐败体系。
而不是陷入这种低级的，地方派系之间的政治内斗。
他看着苍龙，脸上带着一丝嘲弄。
“让他闹。”
“闹得越大越好。”
楚风的声音平静，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冷酷。
“沙瑞金如果连自己院子里这点火都灭不了，那他这个省委书记，也该换人了。”
这份绝对的自信。
这份对全局的恐怖掌控力。
让一向冷硬如铁的苍龙，心中也不由得升起一丝敬畏。
这就是他们的组长。
永远的棋手，俯瞰着众生。
“我们的目标，只有一个。”
楚风的声音，将苍龙的思绪拉了回来。
“那就是撬开祁同伟的嘴。”
“是，先生！”
苍龙立刻领命。
楚风下达了新的指令。
“命令‘利剑’小组，将所有精力都集中在祁同伟的审讯上，务必在最短的时间内，拿到最完整的口供。”
“同时，严密监控高育良和他那些门生的一举一动，记录下所有的证据。”
“但暂时，不要采取任何行动。”
楚风的眼中，闪过一丝寒芒。
“等祁同伟的口供落实，拿到扳倒高育良的铁证。”
“就是我们收网的时候。”
至于高育良现在掀起的这些风浪。
自然有被触怒的沙瑞金，去替他处理。
楚风很乐于见到汉东内部狗咬狗。
因为那只会加速他们的灭亡。
他要做的，只是静静地等待。
等待那个最佳的时机。
然后，给予他们所有人，最致命的一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