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育良的书房里。
那只端着茶杯的手,也僵在了半空中。
高育良脸上的笑容,同样凝固了。
他比赵瑞龙和祁同伟更懂政治,也更懂这背后意味着什么。
高育良用他那几十年宦海沉浮的经验,反复推演。
最终,只得出了一个让他脊背发凉的结论。
能有如此能量。
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,调动起那种级别的资金,进行如此精准的反向猎杀......
这股力量,绝不可能来自任何一个部委,甚至不可能来自单一的金融机构。
它只能来自一个地方。
京都
而且,是京都最高层,那几位真正巨头!
那个姓楚的年轻人。
对方不仅有“先斩后奏”的尚方宝剑,背后还站着能直接调动“国家队”的可怕存在!
赵家......
这次,恐怕真的踢到铁板了!
高育良深深地吸了一口雪茄,又缓缓吐出。
烟雾中,他那张学究气的脸上。
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真正的恐惧。
不行!
绝对不能再和赵瑞龙这条疯狗搅在一起了!
汉大帮是他一生的心血。
绝不能因为赵家的贪婪和愚蠢,就跟着这艘破船,一起沉没!
必须切割!
立刻!
马上!
高育良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冷光。
他拿起桌上的电话,没有丝毫犹豫,直接拨通了祁同伟的号码。
......
京州市委,书记办公室。
李达康一回来,就立刻投入到了紧张的工作中。
他不断地接着电话,安抚着那些已经快要崩溃的企业家。
同时,让秘书实时监控着汉东证券市场的最新动态。
屏幕上。
那条绿色的K线,依旧像一道狰狞的伤疤,刺痛着他的眼睛。
每隔五分钟,秘书就会向他汇报一次最新的数据。
“书记,又跌了零点五个点......”
“书记,抛单还在增加,快撑不住了......”
“书记......”
每一个消息,都像一把锤子,狠狠地砸在他的心上。
李达康放在桌子上的那只手,已经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。
他甚至已经准备下令,让市府的资金,开始入场了。
哪怕,那只是杯水车薪。
就在这时!
“书......书记!”
一直守在电脑前的秘书,突然发出一声惊呼!
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激动,甚至都变了调!
“您......您快看!!”
李达康猛地抬起头,眼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。
难道......崩盘了?
他快步走到电脑前,目光投向了屏幕。
下一秒。
即便是以李达康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定力。
整个人,也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般,彻底僵在了原地!
屏幕上。
那条本该继续向下俯冲的绿色瀑布,却以一种完全违背了所有经济学常识的、近乎于九十度的角度,悍然调头,冲天而起!
红!
一根匪夷所思的红色阳线,拔地而起!
之前所有的跌幅。
在短短几分钟内,被全部收复!
并且,还在以一种不可理喻的速度,疯狂地向上攀升!
“涨......涨回来了?!”
秘书的声音,带着哭腔,仿佛在见证一个不可能发生的神迹。
李达康没有说话。
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条红得发亮的曲线。
瞳孔因为巨大的震撼,而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!
他脑海里,只剩下一个念头。
那个姓楚的年轻人的能量......
到底,有多恐怖?!
......
丽思卡尔顿酒店,总统套房。
“废物!都是废物!”
赵瑞龙的咆哮声,还在房间里回荡。
昂贵的古董花瓶。
在他脚下碎成了一片狼藉。
祁同伟站在一旁,也是脸色难看。
两人都没有想到局势会变得这么快。
就在这时。
祁同伟口袋里的私人手机,突然震动了起来。
他掏出来一看,屏幕上跳动的,是“老师”两个字。
祁同伟心中一惊!
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正在气头上的赵瑞龙,知道绝不能当着赵瑞龙的面接这个电话。
“瑞龙,你先消消气。”
祁同伟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我去趟洗手间,马上回来。”
说完,也不等赵瑞龙回应,便匆忙转身,走进了卫生间,并反锁了门。
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壁上,祁同伟深吸了一口气,才按下了接听键。
“老师!”
“同伟!你现在在哪里?!”
电话那头,传来高育良那压抑着极度焦虑的、不容商量的声音。
“我......我在陪着瑞龙。”祁同伟小心翼翼地回答。
“糊涂!”
高育良的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雷霆般的怒火,“我不是让你按兵不动吗?!谁让你跟他搅在一起的?!”
“老师,我......”
“你什么都不要说了!”
高育良粗暴地打断他,“你听着!赵瑞龙估计也被盯上了,赵家在汉东的势力,已经开始崩塌!”
“那姓楚的,就是一条疯狗,见谁咬谁!我们绝不能再被拖下水了!”
高育良顿了顿。
用一种近乎于命令的语气,一字一顿地说道:
“从现在起,立刻!马上!和赵瑞龙断掉所有联系!”
“离他越远越好!否则,谁也救不了你!听明白了没有?!”
听着电话那头老师那不带丝毫感情的、冷酷的指令。
祁同伟握着手机的手。
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。
手脚,一片冰凉。
他感觉,自己像一颗被榨干了所有价值的棋子,被毫不留情地,抛弃了。
先是赵瑞龙这条船眼看着要沉。
现在,连老师这唯一的退路,也彻底断了。
巨大的恐惧和被抛弃的失落感,瞬间将他淹没。
“......我,明白了。”
他用尽全身的力气,从喉咙里挤出了这几个字。
挂断电话。
祁同伟看着镜子里。
自己那张面如死灰的脸,惨然一笑。
祁同伟打开水龙头,用冷水狠狠地泼了泼脸,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。
然后,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衣领,重新挤出一个恭敬的表情,走出了卫生间。
房间里。
赵瑞龙的怒火似乎也发泄得差不多了。
正一屁股坐在沙发上,喘着粗气。
看到祁同伟出来。
他烦躁地挥了挥手:“怎么样?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?!”
祁同伟走到他面前,微微躬身,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歉意和急切。
“瑞龙,真是不好意思。省厅那边刚刚来了紧急通知,说是有个重大的突发案件,需要我立刻回去主持处理。”
他找了一个最蹩脚。
但也最无法反驳的借口。
“什么?!”
正处在暴怒边缘的赵瑞龙。
听到这话,瞬间就炸了!
他猛地从沙发上弹了起来。
指着祁同伟的鼻子破口大骂:
“紧急公务?!你他妈的跟我扯什么紧急公务?!”
“老子的钱袋子都让人端了!你现在跟我说你要走?!”
“祁同伟!你他妈的是不是也想学李达康那帮白眼狼,跟我划清界限?!”
“我告诉你!门都没有!”
“今天,你哪儿都不准去!就给我留在这儿!想办法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