单于心里明镜似的:慕容朔、慕容烢,还有那几个收养的养子,说到底都是他的棋子。
就像草原上驯化猎犬时的优胜劣汰,刻意让幼崽厮杀,只有最强的那一只才配留在身边。
这几个养子在他眼里,与那些待驯的狗没什么两样,若是哪个死了、废了,他随时能再找新人顶上。
而圣女的作用,不过是嫁入容狄、瓦解西域其他势力,至于嫁给谁,根本无关紧要。
片刻的沉默后,单于缓缓放下酒盏,声音沉稳无波地开口:
“草原之上,本就是强者为尊。既然烢儿赢了,圣女便由他来娶,今日的宴会继续。”
说罢,他朝身旁的侍卫抬了抬下巴。
侍卫们立刻上前,粗鲁地将昏迷的慕容朔从马背上拖下来,随意抬着便往帐外偏僻处去,连个医治的巫医都没给他找。
单于重新端起酒盏,朝着满座宾客示意:“诸位,饮酒。”
宾客们见状,虽心有余悸,却也不敢再多言。毕竟容狄的规矩向来如此,单于的态度便是最终定论,没人敢违逆。
另一边,萧筱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女奴半推半拉着,送进了一座精心布置的帐篷。
帐内铺着柔软的白羊毛地毯,墙角燃着铜制暖炉,氤氲的热气混着淡淡的熏香漫满全屋。
案上摆着玛瑙酒盏、鎏金首饰盒,四周悬挂着绣满卷草纹的丝质帘幔,连床榻上的被褥都绣着精致的银线花纹,处处透着华贵。
阿禾跟在后面,看着满帐的珍奇物件,眼睛都看直了,忍不住伸手轻轻摩挲床幔上的绣纹,指尖划过丝滑的面料,满脸都是藏不住的艳羡。
萧筱却没心思看这些,眼眶依旧红肿,坐在榻边低声啜泣:
“我不想嫁给慕容烢,他是个疯子……他会折磨死我的!”
哭着哭着,她忽然抬起头,泪眼婆娑地看向阿禾,语气带着恳求:“阿禾妹妹,不如……你替我嫁给慕容烢如何?”
说着,她便起身解开自己歪斜的银冠,又伸手去扯嫁衣的系带,“你试试着嫁衣,你模样比我好看多了,穿上一定比我好看!”
阿禾愣了愣,随即心头狂喜,嘴上却假意推辞:
“这,这怎么可以!……我不敢,我是个女奴怎配穿您的嫁衣?”
萧筱拉着她的手将她按在梳妆台前道,“有什么不配的?你就当是帮帮我!”
说着拿起妆台上的金首饰,轻轻为她梳理散乱的发丝,戴在她头上,
“你看,你带上这个比我好看多了!你眉眼清秀,身姿窈窕,本就不该一直当一个女奴。你若成了慕容烢的阏氏,一定受宠。”
阿禾看着镜中陌生又耀眼的自己,眼神渐渐痴迷,指尖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头上华贵的金饰,嘴角忍不住上扬。
阿禾这抹藏不住的窃喜,终究没能逃过萧筱的眼睛。
萧筱眼底飞快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嘲讽,若不是她能看到系统的人物面板,还真要被这女人的演技骗了。
阿禾当时报的名字、年龄,与系统显示的信息全对不上,于是萧筱借扶她起身的由头趁机摸了她的脉,
果然发现她也中了和慕容朔、慕容烢一样的毒,这意味着,她也是被单于牢牢控制的棋子。
而此时的阿禾,并不知道自己早已暴露,心中激动得难以平复。
她本是单于早就安插在慕容朔身边的眼线,监视慕容朔的动向,可数月过去,她连慕容朔的面都没见着。
本以为这任务永远无法完成了,直到意外被黑煞留意到,才被安排到了萧筱身边。
本想装可怜讨好,却没想到这个面相丑陋的女人心这么硬,直接把她毫不客气地赶到外面住简陋帐篷,连日来连主帐都没再进去过。
虽见不到萧筱和慕容朔,可她日日听着旁人议论萧筱有多受宠。
慕容朔为她斥重金定制嫁衣,对她呵护备至,这让阿禾的心里早就不平衡得发疼。
凭什么这个“面饼脸”的丑女人能被捧在手心,而她容貌秀丽、机灵能干,却要做一辈子卑贱的奴隶?
单于早就许诺过她,只要完成任务,就帮她彻底摆脱奴隶身份,把她嫁给慕容烢。
如今慕容朔重伤昏迷,萧筱又主动让她穿嫁衣、替自己出嫁,阿禾只觉得好运砸在了头上。
她美滋滋地想:就当作单于提前兑现的承诺也无妨,这阏氏之位,本就该是她的!
想到这里,她梳妆打扮好,愈发心安理得地坐在榻上,抬手抚摸着身上嫁衣上的银线绣纹,满眼激动地等着慕容烢到来。
。。。半个时辰后。。。
阿禾被帐外的动静惊醒,才发觉自己等着等着,竟不知不觉倒在床上睡着了。
她以为是慕容烢来了,连忙理了理鬓边的金饰,端正坐好,脸上还挂着自认为最娇媚的笑容。
可下一秒,厚重的毡帘被粗暴踹开,一队手持利刃、满脸肃杀的卫兵冲了进来。
紧接着,单于愤怒至极的咆哮声穿透帐幕:“该死的!快把那个圣女给我抓出来!”
阿禾还没反应过来,就被卫兵一把按在榻上,冰冷的绳索瞬间缠上手腕,勒得她生疼。
她大惊失色,挣扎着嘶吼:“不是我!我不是圣女!你们抓错人了!”
她慌乱地四下张望,却发现她换下的粗布衣裙和圣女居然早已不见了踪影。
阿禾被绑着拖出帐篷,吓得浑身发抖如筛糠。
她环顾四周才发现,此时帐外的景象早已天翻地覆:
只见四面八方的山头上,密密麻麻的冒出来大量骑兵,他们手中火把的光芒将这片山谷的夜空都染成了橘红色。
单于气急败坏地嘶吼:“他们不是信拜火教,认圣女吗?快让圣女出来让他们退兵!”
可当他看清穿嫁衣被拖出来的人竟是阿禾时,两眼一黑,猛地抽出腰间佩刀,大吼道:“怎么是你?!说!圣女去哪了?!”
阿禾吓得魂飞魄散,哭着摇头:“我不知道!我真的不知道!别杀我……”
她的话还没说完,单于早已没了半分耐心,手起刀落间,阿禾的头颅应声滚落,头上的华贵首饰散落了一地,鲜血瞬间染红了身下的皑皑白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