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到这里,她立刻敛去眼底的算计,换上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,语气沉重地开口:
“神迹固然彰显了火神的无上伟力,但接任教主一事关乎拜火教的兴衰存亡,绝不可草率。
老教主至今昏迷未醒,圣女初涉教务,毫无经验,恐怕难以服众。
我也是为了教派的未来着想,不如由我暂代教主之职……”
“你这个狼心狗肺的叛徒!是你暗害我陷入昏迷,如今竟还敢打着为拜火教好的幌子谋权篡位!”
一道苍老却饱含怒火的声音骤然划破大殿的沉寂。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老教主挣扎着从榻上坐起身,枯瘦的手指直指顾藜,眼中满是怒火。
顾藜惊愕地转头,方才只顾着震惊萧筱的表现,竟没发现老教主不知何时已经醒了过来。
而老教主身旁,还站着一位身形挺拔的男子,正动作娴熟地为她施针。
顾藜瞬间感觉赔了夫人又折兵,精心策划的神迹成了他人的垫脚石,反而还让他们唤醒了老教主。
原来,萧筱早用情音铃催眠了顾藜的心腹,由顾翡悄悄顶替。
那炭火被暗中动了手脚,根本没撒低温助燃的粉末是真火。
萧筱有断魂枪不怕烈火的灼热,而且还穿了特制的隔热靴子,在众目睽睽之下展示了断魂枪的威力,
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神迹与枪法吸引的空档,潜伏在后台的顾翡已趁机用金针为老教主疏通经脉,助她转醒。
台下的教徒们看清真相后群情激愤,纷纷高举火把高喊:
“严惩叛徒!处死她!”
顾藜眼见大势已去,脸上的惊慌逐渐扭曲成癫狂,她看着萧筱笑到:
“我倒是小看你了,不过你以为能抓到我么?做梦!”
话毕,顾藜的身形如鬼魅般直扑正在为老教主施针的顾翡!
萧筱心头一紧,暗叫不好。
顾藜定然认出这施针手法出自绛珠仙阁,是要抓顾翡做人质!
她当即握紧断魂枪,足尖一点疾追而去。
就在萧筱的枪尖即将刺中顾藜的刹那,顾藜突然长袖一甩,扬出一把黄色药粉。
那药粉如浓雾般炸开,瞬间迷了众人的眼睛。
萧筱只觉得双眼一阵刺痛,忍不住流出泪来。
待她勉强擦去泪水、视线重新清晰时,顾藜和顾翡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该死!”萧筱心中焦急万分。
这是她第一次尝到失算的滋味,她早该想到,顾藜能屡次从绛珠仙阁的追杀中脱身,必然藏着保命的后手。
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嗓音自身后传来,“圣女不必担心。”
萧筱回身望去,只见大王子不知何时已缓步走近。
他身着绣着暗金图腾的异域长袍,宽肩窄腰身形挺拔,高挺的鼻梁下,薄唇微抿,自带一股异域贵族的英气与威严。
萧筱抬眸看向他,语气恳切:“顾藜刚刚被火烫伤了脚,还带着一个大活人,绝走不远,更不可能连夜出城,只可能去了城中什么隐秘的藏身之处。”
“殿下,此次若能助拜火教擒回叛徒,我教必当重谢!”
大王子望着她的眼眸骤然亮了几分,闪过毫不掩饰的欣赏,颔首道:
“无需圣女开口,王室也会出手。我刚刚已经下令封锁所有城门,出动禁军全城严查。”
他目光掠过萧筱紧蹙的眉峰,语气温和道:
“老教主曾于我有救命之恩,拜火教之事,便是王室之责。更何况——”
他唇角微扬,蓝绿色眼眸中笑意更深,“圣女方才临危不乱、杀伐果决的风采,着实令人折服。”
萧筱心头微动,并未深究他话中深意,只知有皇室禁军相助,寻回顾翡的把握大增。
“那既然如此,殿下的禁军,暂借我一用!”
话音未落,萧筱两指并起抵在唇边,一声清脆嘹亮的哨音划破夜空。
广场外立刻传来一声雄浑的骏马嘶鸣,神骏的赤影踏尘奔来。
萧筱足尖一点,身形如飞燕般利落地翻身上马,一手握缰绳,一手持断魂枪,动作行云流水。
她十分熟练地指挥着禁军布防搜查,那从容的气度,仿佛生来就该执掌千军。
大王子伫立在原地,目光紧紧追随着那抹火红身影。
她骑在骏马上,身姿挺拔,红衣猎猎,分明是女子,却透着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气魄。
蓝绿色的眼眸中惊讶渐褪,取而代之的是愈发浓厚的兴味与欣赏。
这样的女子,到底还藏着多少不为人知的惊喜?
——
顾翡意识回笼时,只觉浑身骨头缝里都透着刺骨的寒意,还有若有似无的腥甜气息钻入鼻腔。
他猛地睁开眼,视线所及是一片昏沉的暗,唯有角落墙壁上几盏壁灯发出微弱的光芒,映得周遭诡谲不明。
他动了动手脚,却被坚硬冰冷的触感硌得生疼。
原来自己竟被关在一只铁笼里,笼壁布满尖利的倒刺,稍一挣扎便要被划破皮肉。
更让他心惊的是,这铁笼竟被粗重的铁链吊着,悬在一处黑沉沉的血池上方!
下方血池泛着浓稠的暗红色,水面漂浮着细碎的血色泡沫,腥甜中夹杂着腐朽的气息,令人作呕。
而血池之中,顾藜正赤身浸泡在血水里,长发散开漂浮如墨色水藻。
她原本被火烫伤的腿脚,此刻竟光滑如初,连一丝疤痕都无迹可寻,肌肤在血色映衬下透着诡异的莹白。
察觉顾翡醒来,顾藜缓缓抬眼,那双曾含惊惶的眸子此刻只剩阴鸷与狂热。
她殷红的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妖异的笑,声音带着几分刻意的亲昵开口道:“你终于醒了,我的好侄子。”
“不枉我当年在你襁褓中种下血蛊。”
“你的血,可比百个凡人的精血还要珍贵。只要吸干你的血,我的功力便能大涨!
到那时,莫说拜火教,就连这都城皇宫,也尽在我掌控之中!
顾翡望着下方疯狂如恶魔般的顾藜,极致的震惊与愤怒过后,顾翡心中反倒生出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。
他攥着铁栏的手指泛白,目光毫无畏惧地迎向血池中的顾藜:
“为什么?”
他声音带着难以言喻的悲凉与质问:“你本是绛珠仙阁阁主,本该受人敬仰,为何偏要走这歪门邪道?
我母亲是你亲妹妹,我是你血脉相连的亲侄子,你怎能如此狠心残害至亲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