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准备上前的几名大周边军,看着幽七面无表情的面容,毫无感情的眸子。
更是感受到幽七身上那股无形的压力,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。
王佳豪眉头一皱,有些羞怒自己的士兵竟然露怯了。
不过他没有开口,并未阻止幽七上前。
正好,那马桶他嫌脏,不想碰。
更是要看看,对方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!
竟然这般好说话,同意自己检查“国礼”!
这可是不要脸面尊严的行为。
在所有人注视下,幽七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马车旁,伸出戴着黑色手甲的手,
他没有去解绑缚在马车上,用以固定黑布的缰绳。
而是在众目睽睽之下,伸手抓住了黑布的顶端,然后猛地向上一掀!
哗啦——!
缰绳扯断发出数道脆响,断绳在空中舞动,发出噼啪声,如呼啸蛟龙。
这恐怖的力道,让大周边军和远处瞧热闹的人都目瞪口呆,面露惊骇。
坐在马背上的王佳豪,更是下意识的身子后仰,神情骇然,心中惊呼道:
“这......天生神力!”
“好......好大的力道!”
“如此悍勇,我......我大周无人可比......”
与此同时,黑布飞扬猎猎作响,露出了下面物体的真容。
那确实是一个马桶,一个用黄金铸造、在阴沉天色下依旧闪烁着夺目金光的马桶!
“呵呵……”
王佳豪身后的边军发出一阵讥笑,就连王佳豪自己,也忍不住冷笑出声。
同时,出关的所有边军,全都抽出了利刃,杀气腾腾的朝着大夏使臣的队伍围去。
果然是个疯子!
外传是北蛮王头颅用黄金浇筑做成的马桶,要献给陛下做酒杯。
此刻,这里不见头颅,只有一个真正的马桶。
真是对陛下,对大周的蔑视!
真是,找死!
然而,王佳豪的讥笑却戛然而止,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掐住了脖子,面色酱红。
刚踏出一步的大周边军们,也停下了脚步。
只见幽七面不改色地伸出双手,将那沉重的黄金马桶盖,缓缓掀开了。
一股难以言喻的腥甜气息,混合着某种腐败的味道,瞬间弥漫开来。
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。
只见那黄金马桶之内,还有一物。
里面盛着半池暗红色的、已经凝固成冻的粘稠液体。
而在那血冻的中央,一颗硕大的头骨,正静静地浸泡其中。
那是一颗被黄金浇筑过的头骨!
每一道纹路,都有黄金流过,在暗红色的冻液中,仿佛让人能看到这头骨主人死前那狰狞、不甘、惊恐的表情!
一双空洞的眼眶,正对着王佳豪的方向,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临死前的极度恐惧!
北蛮可汗,蛮王突利!
那个曾率领铁骑数次叩关,让无数大周边军将士战死的宿敌!
若非陛下英明神武,同北蛮王大打一场,略胜半筹,才让双方偃兵息鼓,对大周臣服的雄主。
他的头颅,难不成真的被做成了礼物,盛放在这个黄金马桶里?
莫不是,那些谣传莫不是真的!?
大夏真的一战覆灭了北蛮蛮王和其率领的十万铁骑?
大夏真的有这等实力?
不是那些北蛮蛮子的胡言乱语?
楚休的视野中,在【天子望气术】的作用下。
王佳豪头顶那代表着“傲慢”与“愤怒”的赤红气运。
在看到黄金头颅的瞬间,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,瞬间熄灭!
取而代之的,是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、代表着“极度惊恐”的惨白色!
王佳豪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变得比雪还要白。
他握着缰绳的手开始剧烈颤抖,胯下的战马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恐惧,不安地刨着蹄子,打着响鼻。
整个关隘前,死一般的寂静。
与脑中闪过百般念头的王佳豪不同的是。
所有大周士兵都看傻了,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恐怖血腥的“国礼”。
就在这片凝固的空气中,楚休那温和纯良的声音,再次从马车里飘了出来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关切。
“将军,这件国礼,可还验得清楚?”
楚休的声音很轻,带着病弱之人特有的几分气虚,但在死寂的关隘前,却清晰地传进每一个人的耳朵里。
王佳豪的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了一下。
他想开口说些什么,却发现喉咙里像是被塞了一团浸满冰水的棉花,一个字都挤不出来。
清楚?
太清楚了!
那颗在暗红色血冻中沉浮的黄金头骨,那空洞的眼眶,仿佛化作了两个深不见底的漩涡,要将他的灵魂都吸进去。
蛮王突利啊!
他曾在兵部公布出来的战报描述中,在北蛮边境转到他麾下的兵卒惊恐的阐述里,无数次想象过这个男人的样貌。
凶悍、残暴、如草原上的雄狮。
可他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第一次“见”到这位宿敌雄主,会是在这种场景下。
被做成了一件“国礼”,盛放在一个黄金马桶里。
那些从北蛮前往铁壁关经商的蛮族商人口中。
那些近乎荒诞的传言,此刻化作了最冰冷、最残酷的现实,狠狠地抽在他的脸上。
一战,十万铁骑灰飞烟灭,蛮王战死!???
大夏,怎么可能拥有了如此恐怖的兵力!???
眼前这个病得仿佛下一秒就要咳血死去的九皇子,真的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?
楚休的视野中,王佳豪头顶那惨白色的气运,已经浓郁得如同实质,甚至开始逸散出丝丝缕缕的黑气。
那是恐惧催生出的绝望。
就在这时,马车的帘子被彻底掀开。
楚休在马夫幽八的搀扶下,缓缓走下马车。
他身上那件厚实的狐裘,将他本就单薄的身形衬托得更加瘦削。
寒风卷起他的衣角,让他忍不住低低地咳嗽了两声,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病态的红晕。
他朝“国礼”走去,每一步都踩在松软的雪地上,发出“咯吱”的轻响。
这声音,在王佳豪听来,却像是催命的鼓点,敲击在他的心脏上。
楚休走到了马车旁,停下脚步。
他伸出一只苍白修长的手,轻轻拂去黄金马桶边缘的一片雪花,动作温柔,像是在擦拭一件稀世珍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