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清禾刚走出医院大门，忽然被一团柔软馨香撞了个满怀。
脑子里第一反应是推开，身体却先一步收紧手臂，将人牢牢圈在了怀里。
他垂眼看向怀里的人，眼底没什么温度。
虚伪。
他倒要好好看看，这个宁建设嘴里的“恶夫”，能装到什么时候。
只是没想到，撞进的是一双氤氲着雾气的眼。
那水汽像是把晨光揉碎了漾在里头，湿漉漉的，连带着眼尾那点泛红都染上了柔光。
鼻尖蹭过他衣襟时，带得那抹软润的唇也轻轻动了动。
唇瓣是透着血色的红润，看着又软又嫩。
离他的下颌不过咫尺的距离，呼吸时那点温热的气拂在皮肤上，轻得像羽毛扫过，偏又烫得人心里发紧。
灼华在他怀里等了半天没等来回应，忙慌张地抬头看他。
还没看清他神色，下巴就被一只手捏住了。
宋清禾指腹带着常年干活的粗砾，在他下颌上不轻不重地摩挲，不过片刻，那处就被刮出一片刺目的红痕。
疼意顺着皮肤漫开，灼华身子不受控制地打了个战栗，温热的眼泪顿时就从白嫩的脸颊上滚了下来，一颗接一颗砸在宋清禾手背上。
宋清禾垂眼瞧着，眉梢微挑。
胆子这么小，还敢欺负人？
宁建设在一旁瞧着，心里莫名一紧。
怕就怕宋清禾这刚恢复正常，又瞧上灼华了。
他忙堆起笑凑上前，虚虚往宋清禾那边探手：“清禾，头还疼不疼？我扶你回家歇着去。”
宋清禾谁也没搭理。
松了捏着灼华下巴的手，冷着脸推开他，自己大步往回走了。
灼华被他推得踉跄了一下，站在原地怔愣愣的，半天没回过神。
宁建设见宋清禾这态度，脸色也沉了沉，但转头瞥见灼华煞白的脸，那点不快又散了，假惺惺地劝：“灼华你也别生气，老四这是失忆了，脑子还糊涂着呢。”
灼华眼里满是难以置信。
失忆了？
那他的傻子呢？
那个会给他捂脚、会给他买零嘴、会把他的话当圣旨的傻子，去哪了？
*
宋清禾刚回到屋里，还没挨着炕沿，宁建设就跟脚追了进来，满脸热络地说要留下来照顾他。
宋清禾眉峰一蹙，他虽生得高大，眉眼硬朗得像个糙汉子，可实打实是个哥儿。
宁建设一个大男人，还是三哥的男人，上赶着要留在他屋里照顾，这人什么意思？
“不需要，出去。”宋清禾声音冷硬，没给半分情面。
宁建设脸上的笑僵了僵，悻悻收回手，眼睛却没闲着，在屋里扫来扫去。
这一扫心里头更不是滋味。
他平日里累死累活，买水果罐头都得掂量半天，这宋清禾倒好，屋里摆的用的，竟比他还周全，看来是真会挣钱。
宋清禾瞥见了门口的人。
灼华站在那儿，眼睛红得像兔子。
他眉头微挑，开口道：“进来。”
反正这人是他名义上的男人，眼下他伤着，伺候他是应当的。
灼华磨磨蹭蹭地进了屋，眼眶红得像浸了水的樱桃，泪珠儿还没等擦干净，新的又顺着脸颊往下滚，砸在衣襟上，洇出一小片湿痕。
他低着头走到炕边，拿起炕上铺盖要整理，指尖刚碰到粗布被面，肩膀就控制不住地抽噎起来，铺床的动作也跟着颤，一下下，慢得像在数着心里的委屈。
宋清禾本靠在桌沿上，瞧着他这副模样，眉头皱了皱，心里那点因宁建设而起的烦躁莫名淡了些。
等他把被子抖开要铺时，他不知怎的动了身，几步跨过去，伸手就圈住了他的腰。
灼华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一颤，手里的被角“啪嗒”掉在炕沿上，眼泪掉得更凶了。
宋清禾把人往怀里带了带，鼻尖蹭过他发顶，语气没先前冷硬，反倒带了点说不清的无奈：“你是水做的么？从进门就哭，眼泪就没断过。”
怀里的人往他怀里缩了缩，声音闷在他胸口，又软又哑，“我的爱人……把我忘了。”
“唯独把我忘了。”
“为什么呀……”
*
宋清禾还伤着，灼华把独一份的小白粥，端过来径直放在他跟前。宋清禾挑了挑眉，把自己手里那碗玉米糊糊推给了他。
灼华舀了一勺玉米糊糊送进嘴里，大概是口感粗糙，他慢下了动作，眉头也蹙起，却还是小口小口地往下咽。
宋母端着鸡蛋羹进来时，灼华没犹豫，转手就递给了宋清禾。
一旁的宁建设看在眼里，眼珠子转了转，凑过来说：“清禾，我昨天一晚上没合眼，实在累得慌，这鸡蛋羹……我能尝尝不？”
宋清禾当即皱了眉。
他还是个病患，灼华都知道给些有营养的，宁建设凑什么热闹抢？
可偏这时候，他瞥见灼华也正凶巴巴地瞪着自己，那眼神里的气鼓鼓藏都藏不住。
他忽然勾了勾唇角，倒想看看，这宁建设口中会打人的灼华，要怎么对他。
“给你。”他把鸡蛋羹推了过去。
宁建设脸上一喜，又得寸进尺：“我屋里还缺些东西，等会儿能去你们屋拿点不？”
不等宋清禾应声，灼华“啪”地放下了碗，冷着脸道：“我吃饱了。”说完起身就往外走。
灼华一走，宋母的脸也沉了下来，对着宁建设没好气道：“不吃饭就滚。”
宁建设讪讪笑了笑，再不敢多说一个字。
宋父瞥了眼宋清禾，“清禾，你追上去看看。”
宋清禾没动。
他才是哥儿，灼华一个大男人闹脾气，凭什么要他追上去哄？
“快点。”宋父又催了一句，语气沉了沉。
宋清禾终究还是追了上去，刚到院门口，就见灼华正抬手要关屋门。
他步子迈得快，赶在门板合上之前伸手抵了上去，指节抵着木头门“咚”地一声响。
灼华本就没他力气大，被他这么一推，门“吱呀”开了道缝，他顺势一推就进了屋。
灼华也不关门了，猛地松了手，转身就往炕边走。
宋清禾反手带上门，快步追上，伸手就攥住了灼华的手腕。
那手腕细得很，被他粗粝的掌心一握，能捏碎似的。
“多大点事，都是一家人，他要就给他呗，犯得着这么小气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，手腕就被灼华猛地一挣，他还没反应过来，肩上就传来一阵尖锐的疼。
灼华狠狠一口咬在了他肩头！
那力道不小，隔着厚衣都能感觉到牙印嵌进肉里的疼。
宋清禾疼得闷哼一声，低头正对上灼华抬起来的眼。
他这才看清，灼华眼里蒙着层水汽，睫毛湿哒哒地垂着，偏偏眼神像淬了火的琉璃，又倔又烈。
宋清禾的呼吸莫名就慢了半拍，心头像是被什么撞了下。
这人此刻的模样，竟漂亮得有些妖异，眼尾泛红，唇瓣被刚才的动作抿得更红，眼神带着股狠劲，竟真像能夺人心魄的妖怪。
“反正东西都是我的……”宋清禾硬着头皮把没说完的话续上。
话音刚落，肩上又是一疼。
灼华这次咬得更狠。
宋清禾没再说话，只垂着眼看他。
灼华咬了好一会儿才松口，也不看他，挣开他的手就往炕上爬，跪坐在炕沿边铺床。
弯腰时，纤细的腰肢弯出一道柔和又诱人的弧度，布料贴在身上，能隐约看出腰侧的线条。
宋清禾站在原地看了片刻，不知怎的就走了过去。
大手一伸，覆在了那处腰上。
掌心下的腰肢纤细得惊人，隔着布料也能感觉到温热的体温，还有那瞬间绷紧的战栗。
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