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走你!”
灼华握着高尔夫球杆,瞄准地上那团发绿的“小白球”——其实是只缩成一团的小王八,狠狠挥了下去。
小王八在空中转了个360度的圈,愣是精准避开了球洞,“啪嗒”落在旁边的草坪上。
灼华脸一垮,眉梢耷拉下来:“没进?”
小王八晕得直晃脑袋,也顾不上用什么心声了,张嘴就嚎:“太晕了!没控制住啊!”
这辈子,说好不好,说坏也不算坏。
灼华生在戚家——那堆金积玉的人家,却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子。
好在钱这东西从不缺他的,就像眼下这整栋大平层,全归他折腾。他还把其中一层改造成了个迷你高尔夫球场,专供眼下这项“运动”。
“滚回来,继续。”灼华扬了扬球杆。
小王八苦着脸,慢吞吞爬回定位点,趴在地上瑟瑟发抖,后颈的壳都绷得紧紧的,等着下一杆。
“走你!”
其实打从一开始,灼华就看这只龟不顺眼。
后来知道自己竟到了什么狗屁Abo世界,那点不顺眼直接发酵成了火。
靠!
什么狗屁世界!
“八十!”
咻——小王八被抽得飞出去。
“八十!”
咻——又是一记狠的。
灼华眯眼瞄准远处,语气阴测测的:“看到没?这次我要进最远那个洞!”
小王八“噗通”一声落进洞底。
md!
缺心少肺的老王八,只顾着收集那些破碎片,不管他死活?现在倒好,还敢指手画脚,嫌他心思恶毒?
哼,看老子不打洗你。
手机突然在桌上震起来,屏幕上跳着陌生号码,没备注。
灼华正烦着,扫了眼,指尖一划就挂了。
刚要把手机扔去沙发,那号码又锲而不舍地打进来。
他皱着眉接起,语气冲得很:“谁啊?”
“你好,我是林逸辰,想约你见一面。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温和有礼。
灼华想都没想,直接按了挂断。
可安静没持续几分钟,戚父的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听筒里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,说他学的那些礼仪全喂了狗,对omega一点风度涵养都没有,最后撂下狠话,勒令他必须去赴这个约。
灼华捏着手机,指节泛白,胸口憋着股火没处发,最后狠狠踹了脚旁边的沙发:“操!”
*
夜浸过北都,白日的闷热散了大半,风里裹着点初秋的清冽,拂在皮肤上凉丝丝的。
香山会馆的廊桥下,人造小溪蜿蜒穿流,潺潺水声藏在晚风里,时断时续,像怕惊扰了这处的静。
这地方本就是私密性极强的会所,只对寥寥几位VIp敞开大门,寻常人连门槛都摸不到。
林逸辰推开茶室的木门,抬手示意侍立的茶艺师都退下。
茶室里顿时只剩窗外若有似无的水声。
从前无数次来,都是西装革履,为项目谈判,为合同落笔,从没有过这般不同的心境。
林家和戚家是几代交好的世交,情谊像老宅院里的紫藤,盘根错节缠了大半辈子。
林逸辰与戚家长孙戚泽川自幼一同长大,两家早早就定下了婚约,在外人看来,是门当户对的天作之合。
他是林家几代单传的极优omega,生得好,能力出众,更是林氏集团板上钉钉的唯一继承人——这般人物,是多少alpha、omega、beta望尘莫及的存在。
他也曾以为,人生会就这么顺着轨道走下去:成年后与戚泽川完婚,接手家族产业,安稳顺遂地过完一生。
可所有的预想,都在二次分化那天戛然而止。
他在IcU里躺了三天三夜,监护仪的滴答声敲碎了所有平静。
最终确诊为罕见基因病“hL157序列缺乏症”,也被医学界称为“病态迷恋”。
简单说,他的身体只能接受匹配度高于95%的alpha信息素bJ,否则会立刻引发体内信息素紊乱,进而加剧器官衰竭。
而他与戚泽川的匹配度,只有60%——刚过世俗意义上的及格线,于他而言,却与剧毒无异。
这场病像道无形的枷锁,捆得他喘不过气。
寻常alpha的信息素更是碰不得、沾不得——哪怕只是擦肩而过时的一丝气息,都可能让他疼得撕心裂肺。
更难熬的是每月那三五天的发q期。
信息素像失控的野火,在体内烧得他意识模糊,一次比一次汹涌,一次比一次凶狠。
市面上所有的抑制剂,对他都毫无作用,只能硬生生扛着。
多可笑。
明明是身不由己的病,却搞得像他在为谁守着什么贞洁。
有时疼到极致,林逸辰会盯着天花板发怔——他甚至有些恨那个未来的alpha,恨那个还没出现,就已经用一场病,牢牢锁住他人生的alpha。
确诊之后,林戚两家心照不宣地定下协议:婚约暂不解除,等将来林逸辰的alpha出现了,再各自对外公布婚嫁消息,免得波及股市,徒生波澜。
只是那“匹配度高于95%”,听着便如同镜花水月。
要知道,迄今为止,世间情侣的匹配度,还从未有过超过80%的先例。
林逸辰早已做了最坏的打算。
靠着现有的医术,能撑到五十岁,已是赚了。
只是那时候的身体,想来也好不到哪里去。
他未必能忍到那一步,或许不等天命,便要自己了断。
最好是那alpha出现,一切自解。
谁都没对那“奇迹”抱过期待。
所以当得知,竟有个alpha与他的匹配度是惊人的百分之百时,身边人都劝他——
去见见吧。
试试看吧。
哪怕最后不成,当个随时取用的信息素容器,也好过如今这般煎熬。
所以他还是来了。
忽然响起的推门声,将林逸辰的思绪拦腰截断。
他抬眸望去,只见那人一头粉色长发,像揉碎了的晚霞缠在肩头。最惹眼的是那双眸子,竟是剔透的粉,眼尾微微上挑,勾着几分漫不经心的艳;可眼波流转间,又透着股拒人千里的清冷。鼻梁高挺,唇线分明,明明是艳丽夺目的五官,凑在一起却偏生带出种矛盾的疏离感。
若不是事先看过戚灼华的资料,林逸辰几乎要以为站在那里的是位容貌出众的omega。
林逸辰打量着灼华的功夫,灼华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。
只因刚一进门,那只小王八就跟见了亲娘似的,迫不及待从他肩膀上蹿出去,对着端坐茶席前的男人脆生生喊了声“主人”,话音刚落便凭空消失了。
舔狗,舔狗,舔到一无所有。
说的就是小王八。
但不可否认,林逸辰确是个难得的人物。
墨发梳得一丝不苟,垂在额前的几缕也服帖,衬得那张脸愈发清隽。
眼瞳是沉郁的深,望过来时平静无波,却像含着一汪深水。
他身着一袭浅色西装,剪裁合体,衬得身形挺拔如松,端坐在那里,宛如一幅晕染开的水墨画,清雅中透着与生俱来的高贵。
明明只是安静坐着,却自有股生人勿近的矜贵。
真真一朵不可攀的高岭之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