处理完伤口,灼华刚要伸手去抱雁知许,后腰却突然一紧——徐砚秋伸手揽过他,将人带开了些。
“我真是欠了你们这俩祖宗的。”
他低低嘟囔了句,身子却蹲了下去,后背稳稳对着雁知许,“上来,我背你。”
雁知许绷着小脸,不想让灼华累着,于是没再犟,默默伏上了他的背。
*
办公室的门窗关得密不透风,百叶窗被拉到最底,仅留几丝昏沉的天光挤进来,落在梁承宇泛着冷光的办公桌面上,将他指间转动的钢笔影子拉得老长。
梁承宇陷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里,椅背挡住了他大半身影,只剩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扶手上,目光沉沉地落在对面站着的女人身上。
女人裹得极严实,黑色连帽衫的帽子压得很低,遮住了大半张脸,只露出一截线条紧绷的下颌,口罩边缘贴合着侧脸。
“六号病床的人,”梁承宇终于开口,声音在密闭空间里显得有些沙哑,他指尖顿了顿,目光里多了几分说不清的探究,“我总觉得他很熟悉,熟悉到……就好像他已经好几次待在我的橱窗里一样。”
女人闻言,微微抬眼,透过帽檐下的阴影与梁承宇对视,语气听不出丝毫波澜:“所以,他是下一个目标?”
“不不不。”梁承宇突然摇了摇头,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,那笑容里却没什么温度,“你听过黄泉使者的传说吗?那不是神话。有人真的自我献祭成功了,可过去、现在、未来的走向彻底乱了,他要的结果始终没出现。”
说到这里,梁承宇停顿了一下,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清浅的呼吸声。
他一字一句道:“所以,循环开始了。”
女人的呼吸微不可察地顿了顿,“我们都在循环里?”
梁承宇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飞快地笑了一下,那笑容转瞬即逝,留下的只有更深的寒意。
“循环里,”他盯着女人的眼睛,语气笃定,“应该已经有人觉醒了。”
女人放在身侧的手猛地握紧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连带着手臂的线条都绷得笔直。
她没再说话,只是沉默地承受着梁承宇探究的视线。
*
接二连三的凶杀案像片阴云,压得这栋老旧居民楼喘不过气,楼里的住户个个人心惶惶。
没多久,好几户人家匆匆收拾起零碎家当,拖着行李箱搬离了这里。
可空房还没晾几天,又有几户日子更拮据的人家,背着鼓鼓囊囊的蛇皮袋、抱着锅碗瓢盆住了进来。
这里从不缺乏贫穷的邻居。
楼里的喧闹没半分消减,孩童的哭闹、邻里的争执、锅碗瓢盆的碰撞声,依旧从早到晚,没断过。
刚回到家,徐砚秋便快步将雁知许轻放在沙发上。
灼华没急着进屋,蹲在楼下楼梯旁检查轮椅。
金属轮子早被磕得变了形,辐条歪扭着卡在一起,他试着推了推,轮子纹丝不动,只发出刺耳的“嘎吱”声——显然是彻底没法用了,只能重新买辆新的。
他扫了眼四周,楼道里静悄悄的,只有墙角的灯泡忽明忽暗地闪着,确认没旁人后,才抬脚踢了踢杂物堆。
藏在旧纸箱和破布底下的匕首手柄露了半截,被他这一踢,稳稳陷进了杂物深处,再看不出半点痕迹。
做完这一切,他才弯腰扛起坏轮椅,飞快地进了屋。
刚进去,就撞见客厅里“大眼瞪小眼”的场面。
“这是怎么了?”灼华放下轮椅,走到沙发边。
雁知许一看见灼华,眼眶瞬间就红了,豆大的泪珠在眼尾打转,却强忍着没掉下来,“叔叔,我不想回去……”
灼华伸手揉了揉他的头顶,“你要是愿意,我们养你,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。”
雁知许的眼睛亮了亮,可转眼又看向一旁的徐砚秋,眼神里多了丝犹豫,声音也低了下去:“可是……徐叔叔他好像不太愿意……”
灼华立刻转头,给了徐砚秋一个“你看着办”的眼神。
徐砚秋对上灼华的目光,最终败下阵来,抬手揉了揉眉心,语气里满是认命的无奈:“行行行,养!养还不行吗?”
徐砚秋解下外套搭在沙发扶手上,刚转身要往厨房走,准备给俩人做饭,身后就传来雁知许的声音:“叔叔,你……你可以抱抱我吗?”
他脚步一顿,听见雁知许接着说:“从小到大,还从来没有人抱过我呢。”
徐砚秋还没来得及回头,眼角余光就瞥见灼华已经朝着沙发边弯下腰,手臂都要碰到雁知许的后背了。
几乎是下意识地脚下一绕,硬生生靠蛇形走位插了过去,伸手就把灼华往旁边一推,“让我来!”
灼华本就弯着腰,被他这么一推,扑通投入地板的怀抱,抬头时眼里满是不可置信。
再看徐砚秋和雁知许,两人紧紧抱着,脸上都泛着不正常的红,红得都快透出点紫意,胸口一起一伏的,连气都快喘不过来了。
还是灼华先憋不住笑,刚要开口,就听见徐砚秋闷着嗓子,带着点磕巴地说:“儿……儿子,你、你松点劲。”
雁知许反驳:“呵,老爹……你劲也不小。”
灼华坐在旁边的地板上,笑得直不起腰,肩膀一抽一抽的,连眼泪都快笑出来了。
直到他无意间低头,瞥见膝盖处的裤子破了个显眼的洞,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,脸色“唰”地沉了下来,“徐砚秋!”
徐砚秋听见这语气,心里咯噔一下,立马松开雁知许,动作利索地转身走过去,弯腰就把灼华打横抱了起来,快步往房间里走,“伤到没?”
徐砚秋早把雁知许的“不老实”看在眼里,没成想千防万防,倒把自己防成了对方的专属老妈子。
心里憋着火生闷气,偏偏对那小鬼没半点办法。
到了晚上,他蜷在灼华怀里,活像只受了委屈的大型犬,学足了雁知许卖可怜的腔调:“灼华,你说我对那小子够不够好?可他倒好,天天挑我刺。我白天上班累得要命,回来还得巴巴伺候他,结果他还是不满意。”
灼华困得眼皮都快粘在一起,只能含糊地抬手,敷衍地揉了揉他后颈的头发:“小孩刚受了伤,有脾气难免,让着点。”
这话彻底让徐砚秋装不下去,他扣住灼华的脖颈,带着点气性吻了下去,声音闷在唇齿间:“那你得赔偿我——都快一周没交公粮了。”
“动静小点。”
“唔……”
“徐砚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