兰轩。
兰夫人正在品茗,看着坐在桌子对面,一声不吭的儿子,心中狐疑。
“明日就要去兵营,也就一日休沐时间,你不在家陪媳妇,来我这里做什么?”
“儿子多日未归,来看看您。”
“你不是昨晚刚来看过?”
兰夫人更疑惑了。
这个儿子,从小性格冷漠,和谁都不亲近,哪怕她这个亲娘,跟他也说不上几句话。
兰夫人知道,她儿子心里有主意,看着不好亲近,但比世子,比魏沨,都明白事理得多。
想来想去,终于想出一个缘故来,问道:“你和你媳妇吵架了?”
魏渊愣了一下,拧眉摇头,“不是。”
兰夫人却叹了口气,“你这孩子,真是,让我说你什么好?青榕她虽然嫁了你,到底年轻,还是孩子心性!你这脾性,在外面也就罢了,毕竟你是王爷的儿子,人家敬你三分。但在家里,若是还对自己媳妇冷脸,那就是你的不对了!”
魏渊没有辩驳,只是静静听着。
“你新婚两日,就一走几个月。这几个月,如果不是青榕对我照看,恐怕我早已经被人逼着,死在这府中!你回来,估计只能看到为娘的灵位了!”
魏渊脸色沉沉,双拳紧握,“母亲放心,这仇儿子早晚要报!”
“不是让你报仇!”
兰夫人苦口婆心,耐心开导,“我是想让你知道,青榕对我们母子,是有恩的。虽说她是咱们家的媳妇,但自古以来,婆媳之间,有几个和睦的?青榕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,又是亲自熬药,还要偷偷送来,隔三差五还要做些吃食,讨好你父王和王妃,就为了让你娘我,能多一点眷顾和怜惜。你在外面不容易,青榕她一个人在家,也不容易。”
兰夫人握着儿子的手:“所以,不管你们有什么不和,一定是你的不是。听娘的,回去给她赔个不是。”
魏渊莫名其妙,怎么就不和了?那女人现在正抱着金子美呢!赔什么不是!
“您误会了,她没有………”
“简之,你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?兰夫人急了,她一个小姑娘,有点儿小性子怎么了?你一个大男人,跟她生什么气!快点儿回去,赶紧给她哄好了,否则,以后别来见我!”
魏渊被数落一通,又无法辩解,只得从兰轩出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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走在路上,竟然碰到了昭王。
“来看你娘?”
“是。”
“你娘最近身体好了不少。”
“是。”
昭王静默。
这个儿子,真是惜字如金,问政事如此,问家事,也是如此。能少说就少说,好像多说一个字,就要了他的命似的!
幸好老三媳妇是个活泼的,否则他们二人,以后怎么过日子?
思及此,昭王突然觉得,自己是不是惩罚太过?
毕竟这对小夫妻,刚一成亲,就分隔两地,这刚到家,又发配到军营去了。
小夫妻没有一点儿感情,以后怎么开枝散叶,怎么绵延后嗣?
要是别人,他也不担心,偏偏老三还是个出了名的不近女色!
昭王有些后悔,思索片刻,当下决断:“你去军营待上几日,等过年还回来,过了元宵,再回去补齐一月时间便是。”
魏渊脸色依旧没什么波澜,点头应下,“是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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魏渊离开,昭王连连摇头,到了兰轩,忍不住又说了两句。
兰夫人赶紧给他倒茶:“王爷放心,我刚刚已经说他了,让他对媳妇好些,不能老拉个脸。”
昭王奇道:“你说他到底像谁?你这般温柔,他竟一点儿不像你!”
兰夫人心中翻了个白眼。
还能像谁?又臭又硬的脾气,跟你当年一模一样!
但她嘴上不说,反而赶紧让嬷嬷布菜。
昭王最近常来兰轩吃饭,也不知道兰夫人从哪儿弄来的食谱,虽然清粥小菜,倒是吃着浑身舒适慰贴。
尤其是头一日喝了大酒,第二日吃这些,觉得口齿生津,十分解腻。
饭后,兰夫人又倒了一杯果酒给他。
“这是老三媳妇泡的,说是每日饮上一杯,活血健体。”
昭王喝了一杯,甜滋滋的,淡淡的酒味,萦绕舌尖,说不出的清爽。
他还想再要,兰夫人却收了起来,“一日一杯,不能多饮。”
昭王看着她的窈窕倩影,忽然忆起当年新娶佳人,那段快乐时光。一时间,心中柔情百转,待她回身,突然将她拦腰抱起。
“王爷!”兰夫人惊呼出声。
“你这身子,也算是大好了吧?”
兰夫人红了脸,轻轻地“嗯”了一声。
“那好,本王今日就歇在此处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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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侧妃快要气疯了。
昨日在宁晖堂,三房的人出尽风头,他们二房颜面扫地。
因此,沈侧妃在嬷嬷的劝说下,决定摆上一桌酒宴,请昭王过来,想要吹吹枕头风,平息昭王心中不满。
没想到,派人三请四问,找不到人。打听了一圈,才知道昭王竟然去了兰轩。
甚至还和兰夫人早早歇下了!
沈侧妃气得掀桌。
一桌子的佳肴美食,此刻全都滚落在地,杯盘狼藉。
“酱猪肘子,爆炒腰花,红焖羊肉,这可王爷向来爱吃的菜,为什么王爷宁愿去兰轩,都不来这里?”
甚至还睡在那里!
沈侧妃趴在枕上,嚎啕大哭。
“他明明跟我说,喜欢丰腴的!那兰幽叶身上都没有几两肉,他也不嫌硌得慌!”
嬷嬷极力安抚,沈侧妃却听不进去。
沈侧妃虽出身名门,但读书不多,并不知道,诗经有云:“士也罔极,二三其德。”
男人说过的话,只是说说罢了,哪里真就信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