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她这么说,秦臻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宫女,又看了他一眼。
那宫女深怕秦臻反悔,又哭喊着磕头道:“殿下不可轻信他言,他今日敢冒犯奴婢,明日就敢侵犯殿下啊!”
打那两鞭子已经用尽了秦臻身上的力气,她有些气弱体虚地靠在椅背上,静静地看着薛宴:“你有何可说的?”
“深更半夜,皇姐又因何要责打宫人?”
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,秦霜带着七八名宫人再次跨进了长乐宫。
从前十天半个月都难得一见的人,如今一天见两次,秦臻知道,秦霜这是又要演戏了。
秦臻笑了笑:“本宫没有责打宫人,本宫打的是你送过来的人。”
“不知他所犯何事,皇姐要下此狠手?还是说,皇姐只是单纯地不喜欢我,所以把气撒在他身上?”
自薛宴来到建安皇城之后,秦霜想了许久,她不能把这样危险的人物放在身边,却也不能推得太远。
如果薛宴将来注定要推翻建安、登基为帝,那她现在,就要对薛宴散出一些善意,以求将来北燕挥兵南下攻入皇城时,她能有一线生机。
所以听说秦臻半夜三更在责打薛宴,她便赶过来了,可见将薛宴送到秦臻身边是对的,秦臻如此恶毒,与自己的善良形成对比,将来薛宴要恨,也只会恨她。
秦臻接过云锦递过来的热茶抿了一口,待感觉身子稍微暖和了一些后,她才问:“原以为妹妹把人送给我,那就是我的人了,不曾想妹妹还如此挂心。既如此,妹妹把人带回去算了。”
秦霜闻言心一惊,看向薛宴。
她现在只要看到这张脸,就会想到上一世薛宴是如何折磨她的,不由得汗毛倒竖、胆战心惊。
“我……”
“你呢?”
不等她回话,秦臻看向半跪在地上、身上已经被打得皮开肉绽,可腰背依旧挺直的薛宴。她把玩着手里的鞭子,用鞭柄将薛宴的下巴抬起,居高临下地问:“静和殿下向来菩萨心肠,她心疼你在本宫这里受罪,想把你带回去,你可愿意跟她走?”
语毕,一阵风吹来,秦臻又咳了几声。桃色的眼眸中多了一层水雾,唇色也变成了淡淡的粉色,整个人看起来更显娇弱。
薛宴看秦臻气若游丝、吐气如兰,闻着她身上好闻的梅香,沉声回答:“不愿意。”
秦霜莫名松了口气,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不解,秦臻如此待他,他竟还愿意留在长乐宫?
秦臻却是低低地笑了几声,用手里的鞭柄拍了拍薛宴的脸,声音又低又柔:“果然是条好狗。”
语毕,她扶着云锦的手起身:“你既如此不识好歹,辜负了静和殿下的好意,那就在这里跪到天亮,就当给她赔罪了。”
语毕,抛下这一院子的人,转身离开。
秦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皱眉,她本意是想要救薛宴一把,让他记得自己的恩惠,可怎么到头来,人还是因为她被罚了?
秦霜淡淡地扫了跪在地上的薛宴一眼,这样也好,薛宴被秦臻折磨透了,将来才会把这些耻辱通通记在秦臻身上。
长乐宫内,秦臻因用了力、吹了风,又开始咳嗽不止。喝了半碗药之后,才稍微好受一些,勉强睡了一觉。
待醒来时,天刚蒙蒙亮。
屋里的火盆烧得再多,秦臻还是觉得身上发冷,于是让云锦去准备香汤,她想泡个热水澡。
秦臻是整个建安皇城唯一一位嫡长公主,是皇帝跟先皇后唯一的孩子。
莫说皇城其他人,就是如今的太子见了她,也得老老实实行礼,叫一声“皇姐”。
身为建安皇城唯一的嫡长公主,加上她母后留下的嫁妆,她的吃穿用度自然奢华至极,就连浴池都是由大理石砌成,四周镶嵌着暖玉和黄金作为装饰。
汤池底部连接着外间的锅炉,即便不用,也有专人十二个时辰负责烧火,源源不断的供给热量,使水温始终保持在合适的热度,以防她不时之需。
池子里放了秦臻喜欢的香精,池边摆着美食、美酒和鲜花,烟雾袅袅,仿若仙境一般。
待脱去身上的衣物之后,秦臻由云锦扶着跨进池子里,再任由云锦在自己肩上轻轻揉捏着。
“人呢?还跪着?”
云锦一听这话就知道她在说薛宴,立刻回道:“回殿下,跪着呢!这人看着身子单薄,倒是个命硬的。下半夜下了雨,他脸冻得都青了,快断气了也不求饶,腰都没弯一下。”
秦臻舒服地靠在池沿,轻轻笑了一声。
“他自然不会求饶。”
这样睚眦必报的人,只会把所有的恨意记在心里,将来百倍、千倍地奉还。
你要问秦臻怕吗?那自然是怕的。
毕竟上一世的长乐公主可明里暗里帮过此人不少,最后也没落下什么好下场,北燕人攻入皇城之时,一刀就将她解决了。
既然对人家好也落不得什么下场,那不如就坏一些,坏到让人牙痒痒,恨不得将她开膛破肚,却又舍不得让她死得太早……
“那个宫女呢?”
“听从殿下的意思,昨夜就处置了。那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,到最后才说是她起了心思,大半夜潜入薛质子的房间投怀送抱不成,反过来污蔑人家。那薛质子也是半句不提……”
“他当然不会提。”
因为他知道,秦臻根本不是因为这件事而责打他,说了也没用。
想到这,秦臻心情不错,端了杯酒仰头喝下。
“殿下,这虽然是果酒,可烈着呢!您近来身子骨弱,少饮一些吧!”
秦臻心情好,也懒得跟云锦啰嗦,又饮了一杯。
云锦说得对,她身子弱,泡了澡又饮了酒,很快就有些支撑不住了。
待她穿戴整齐回到正殿时,早膳刚摆好。
她随便吃了两口,吩咐道:“把人带进来。”
云锦行了一礼,让两个宫人将薛宴拖了进来。
如今正是天寒地冻的时候,下半夜又碰巧下了毛毛雨,他在院里淋了半夜,这会儿身上的衣服都冻成了冰,被扔进来时已经直不起身。
若不是有内力护体,怕是已经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