自那夜梦魇与“双佩共鸣斩”的玉简一同交予他手,萧无涯便再未踏出洞府半步。
石壁隔绝了外界的光影与喧嚣,只余下灵气运转时细微的嗡鸣,以及偶尔煞气躁动引动的、如同金石摩擦般的异响。
他不再去强行压制那日益增长的煞气,也不再恐惧于《戮魔十三剑》残图带来的冲击。紫阳真人的话点醒了他——堵不如疏,惧不如用。
《破邪剑谱》筑基篇的要义,在他心头反复咀嚼,字字句句仿佛都活了过来。“以正心驭煞,而非被煞操控”——这不仅仅是心法,更是一种心境,一种对自身力量的绝对掌控与坦然。
他开始尝试一种近乎疯狂的修炼。
不再将煞气视为需要禁锢的凶兽,而是将其视为一股奔腾的江河。他以《破邪剑谱》为堤坝,以自身坚韧的意志为河道,引导着这股力量在经脉中奔流,冲刷着那些原本晦涩难通的关窍。
痛苦依旧,甚至更甚。煞气所过之处,经脉如同被烈焰与寒冰交替灼烧冻结,那种撕裂感足以让寻常修士崩溃。但他的眼神始终平静,如同深潭,映照着体内能量运行的每一点细微变化。
阳佩持续散发着温润光芒,护持着他的心脉与灵台,让他能在煞气奔涌的狂潮中,始终保持着一丝清明,如同暴风雨中永不熄灭的灯塔。
他不再回避脑海中那幅“煞血横空”的残图。相反,他时常用心神去观想它,不是去领悟那杀戮的剑招,而是去感受其中煞气运转的轨迹、那股斩灭一切的“势”。然后,再以《破邪剑谱》的心法去解析、去拆解,寻找其中与“霞光斩”、“镇魂刺”乃至尚未练成的“双佩共鸣斩”隐隐对应的部分,印证那“同源异流”之说。
这个过程凶险万分,如同在万丈深渊之上走钢丝。稍有差池,便可能被那残图中蕴含的杀戮意志侵蚀,万劫不复。
但他撑过来了。
每一次从那种危险的感悟中挣脱,他对自身煞气的掌控便精进一分,对《破邪剑谱》的理解也更深一层。那原本狂暴不羁的力量,开始真正意义上,一点点被他“驯服”,虽未如臂指使,却也不再是随时可能反噬的隐患。
他的修为,在这般近乎自虐的苦修与对力量本质的深刻体悟中,水到渠成地突破了筑基四层的壁垒,稳步向着五层迈进。
这一日,萧无涯从入定中醒来。
洞府内依旧寂静,但他周身的气息却已截然不同。煞气内敛,不再有之前的躁动与锋芒,反而透出一种沉静如渊的气质。眸光开阖间,金红异色已能收放自如,深处是一片风浪平息后的海面,广阔而坚定。
他摊开手掌,一缕精纯的灰黑色煞气在指尖萦绕,温顺而凝聚。心念一动,煞气散去,转而浮现的是淡金色的破邪灵力。
两种截然不同,本该互相冲突的力量,在他身上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与共存。
他清晰地感知到,自己选择的这条“以煞破魔”之路,虽然注定荆棘密布,孤独前行,但…这就是他的道。
无需彷徨,不必退缩。
剑心,在这一刻,初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