千幻林的试炼终于结束,当萧无涯踏着林间稀疏的日光,重新回到主峰剑台广场时,原本熙攘的人群已稀疏不少。连续两轮严苛的筛选,尤其是变幻莫测的千幻林,让许多弟子折戟沉沙。留下的,不足百人,个个气息沉凝,眼神锐利,已是此番小比真正的精锐。
萧无涯的左臂衣袖依旧破损,那三道乌黑抓痕在阳光下更显狰狞,隐隐散发出的阴冷魔气,让他周围自动空出一小圈地带。他对此浑不在意,寻了处僻静角落,默默吞下丹药,继续运功压制伤势,同时消化着在千幻林中以“斩破薄弱点”方式脱身的感悟。这种方式对神识消耗极大,却也让他对幻境的本质有了更深的理解。
短暂的休整后,主持小比的执事长老声音再次响彻广场,宣布下一环节——实战擂台赛开始!规则简单直接,剩余弟子通过抽签决定对手,胜者晋级,败者淘汰,直至决出最终名次。
一座座以阵法加固的擂台在广场中央拔地而起,符文流转,灵光熠熠。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重肃杀,空气中弥漫着剑拔弩张的味道。
萧无涯随着人流走向抽签处。那是一个半人高的玉鼎,鼎内云雾缭绕,看不清具体。弟子只需将手探入,自会有一枚刻有对手信息的玉符飞出。
轮到萧无涯时,无数道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。他神色平静,伸出右手,缓缓探入玉鼎的云雾之中。触手一片冰凉,仿佛探入了另一个空间。下一刻,一枚温润的玉符自行落入他掌心。
他收回手,神识沉入玉符。
“甲字三号擂台,对手:李岩。”
信息简单明了。萧无涯目光微抬,看向不远处那座标着“甲三”的擂台。此刻,擂台之上,已然站立一人。
那人身材不算高大,甚至有些敦实,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普通外门弟子服饰,与周遭不少衣着光鲜的内门弟子格格不入。他面容朴实,皮肤黝黑,像是常年在烈日下劳作的农人,唯有一双手,骨节粗大,布满老茧,稳稳地握着一面几乎与他等高的巨大盾牌。
盾牌通体呈玄黑色,看不出具体材质,但表面流动着厚重的乌光,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沉重感。这便是李岩,一个在外门弟子中都名声不显,却凭借一手出神入化的防御剑法(或者说盾法)和这面家传的“玄铁重盾”,一路磕磕绊绊闯到现在的怪才。
“是李岩!那个‘铁乌龟’!”
“啧,萧无涯这运气……这李岩攻击力不强,但那面盾牌太硬了!之前好几个筑基中期的师兄都没能破开他的防御,硬是被他耗到灵力不济认输。”
“萧无涯的煞气剑气虽然凌厉,但面对这种纯粹的绝对防御,怕是不好使啊!”
“看他那左臂还带着伤,能发挥几成实力?”
台下议论纷纷,大多不看好在众人眼中擅长攻坚、迅捷诡异的萧无涯,能奈何得了李岩这枚“铜豌豆”。
萧无涯面色不变,一步步走上擂台。他打量着对面的李岩,对方眼神沉稳,没有丝毫轻敌或畏惧,只是将巨大的玄铁盾微微前倾,摆出了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姿态,整个人仿佛与盾牌融为一体,化作了一座沉默的山岳。
“请指教。”李岩声音低沉,带着一股朴实的厚重感。
萧无涯微微颔首,算是回礼。他没有立刻动手,而是绕着李岩缓缓走了半圈,仔细观察。那玄铁盾散发出的灵力波动并不算强横,却异常凝实、厚重,更隐隐与李岩自身的土属性灵力完美契合,形成了一种类似于“不动如山”的场域。盾牌表面光滑如镜,几乎找不到任何明显的缝隙或弱点。
“必须破开这面盾,或者绕过它。”萧无涯心中迅速判断。以他目前的状态,尤其是左臂带伤,无法全力催动煞气的情况下,想要强行打破这面明显是极品防御法器的盾牌,难度极大,消耗更是难以估量。而李岩显然打定了主意要打防守反击,绝不会轻易露出破绽。
裁判长老一声令下,比试开始!
李岩低喝一声,脚下步伐沉稳,盾牌纹丝不动,只是将防御范围笼罩自身,如同磐石般等待着萧无涯的进攻。
萧无涯没有犹豫,身形一动,化作一道青影,试探性地绕到李岩侧面,并指如剑,一道凝练的灰金色剑气直刺盾牌边缘!
“铛!”
一声沉闷如敲击巨钟的响声爆开!剑气点在盾牌上,只激起一圈微弱的灵力涟漪,连一丝白痕都未能留下。巨大的反震之力顺着指尖传来,让萧无涯手臂微微发麻。而那玄铁盾,甚至连晃动一下都没有。
好强的防御!萧无涯眼神一凝。这盾牌的防御力,远超他预估。
他立刻变招,身形飘忽,从不同角度发动攻击,或刺,或斩,或试图以巧劲撬动。灰金色的剑气如同疾风骤雨般落在玄铁盾上,发出连绵不绝的“铛铛”声响,灵光四溅。
然而,李岩的防御堪称完美。他步伐移动不大,却总能以最小的幅度,将盾牌最厚的部位迎向萧无涯的攻击点。他的灵力与盾牌浑然一体,每一次格挡都恰到好处,将冲击力均匀分散到整个盾面,自身消耗极小。
久攻不下,萧无涯的眉头微微蹙起。他能感觉到,左臂伤口处的魔气又开始隐隐躁动,持续的强攻对他的灵力消耗也不小。而李岩,依旧气息平稳,如同深潭。
台下已有人开始摇头。
“果然,破不了防啊。”
“李岩这防御,太无解了。”
“看来萧无涯要止步于此了。”
萧无涯深吸一口气,停止了无意义的强攻,身形后退数步,与李岩拉开距离。他目光锐利地扫过那面巨大的玄铁盾,以及盾牌后李岩那沉稳如山的身影。
强攻不行,必须找到其他方法。或者……需要一种更极致、更专注于“破开”一点的攻击方式。
他脑海中,不由自主地浮现出《破邪剑谱》中,除了“霞光斩”、“镇魂刺”外,另一式更具破坏力,讲究以点破面、追求极致穿透与切割的剑招——“裂风斩”!
此招极重瞬间的爆发与灵力的极致压缩,对施展者控制力要求极高,且消耗巨大。他之前虽有参悟,却因修为与控制力所限,一直未能真正掌握其精髓,更不敢在左臂带伤的情况下轻易尝试。
但眼下,面对这玄铁重盾,寻常手段已然无效。
“或许……是时候逼自己一把了。”萧无涯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他需要一场这样的战斗,来逼迫自己突破瓶颈,真正掌握“裂风斩”,为后续可能遇到的更强大的防御型对手,做好准备。
他缓缓调整呼吸,体内灰金色的混沌灵力开始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轨迹,向着右臂经脉汇聚、压缩。一种极度危险、极度锋锐的气息,开始从他身上弥漫开来。
李岩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,一直沉稳的眼神终于出现了一丝变化,他将盾牌握得更紧,周身土黄色灵光更加浓郁。
擂台上的气氛,骤然紧绷到了极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