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倾盆,如天河倒泻,狂暴地冲刷着黑风涧秘境。粗大的雨鞭抽打着扭曲的古木与嶙峋的怪石,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。原本就昏暗的光线被密集的雨幕彻底吞噬,能见度降至极低。泥泞的地面变得如同沼泽,每一步都深陷难行,更可怕的是,暴雨掩盖了无数潜在的危险——塌陷的坑洞、潜伏的毒虫、乃至被冲刷松动随时可能滚落的巨石。
“不行!雨太大了!根本看不清路!”林风抹去脸上的雨水,大声吼道,声音在暴雨中显得微弱,“得找个地方避一避!”
萧无涯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,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,但“破妄剑”心法带来的超强感知仍在努力穿透雨幕,捕捉着环境中细微的能量波动。他怀中的阳佩持续散发着稳定的温热,在这片冰冷的暴雨中带来一丝唯一的暖意。
“那边!”他猛地指向左前方一处山壁,“岩层结构似乎有凹陷,可能有个洞穴!”
众人闻言,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互相搀扶着,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方向艰难挪去。果然,拨开垂挂的藤蔓和茂密的蕨类植物,一个仅容一人弯腰进入的狭窄洞口显露出来。
洞口虽小,但内里似乎别有洞天,一股干燥带着尘土的气息从中透出,与外面的潮湿泥泞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我先进去看看!”林风自告奋勇,拔出长剑,小心翼翼矮身钻了进去。片刻后,他的声音从里面传来,带着一丝惊喜:“安全!里面空间不小,快进来!”
众人鱼贯而入。进入洞内,顿觉豁然开朗。洞穴内部比入口宽敞许多,足以容纳十余人而不显拥挤。洞顶有数道天然形成的裂隙,微弱的天光渗入,勉强提供照明,却也避免了完全黑暗带来的压抑。洞内空气虽然沉闷,却干燥洁净,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外界的潮湿与污浊隔绝开来。
“总算能喘口气了…”一名弟子瘫坐在地,大口喘息,脸上惊魂未定。其他人也纷纷坐下,处理着身上被荆棘划破的伤口和湿透的衣物,洞内一时间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外面隆隆的雨声。
萧无涯没有立刻休息。他习惯性地打量着这个临时的避难所。洞穴四壁是粗糙的岩石,看不出人工开凿的痕迹,应是天然形成。但很快,他的目光被侧方一面异常平整的石壁吸引了。
那面石壁与其他凹凸不平的壁面截然不同,仿佛被某种巨力精心打磨过,光滑如镜。而更引人注目的是,石壁之上,似乎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痕迹!
他心中一动,走近细看。果然!那并非天然纹路,而是某种极其古老、笔画古拙遒劲的文字与图谱!这些刻痕深嵌入石壁之中,历经无数岁月,依旧清晰可辨,透着一股沧桑而神秘的气息。字迹是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古老篆文,比之前在遗迹中所见的符文还要晦涩,但其笔锋走势间,却隐隐流露出一股熟悉的、斩断一切的锋锐剑意!
图谱则是一些残缺的人形运剑姿势,以及复杂的灵力运转路线示意,虽不完整,却精妙深奥,远超他目前所知的任何蜀山剑法,甚至…与他所修的《破邪剑谱》有着某种神韵上的共通之处,却又更加古老、更加原始、更加…接近杀戮与守护的本源。
“这是…”萧无涯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动。
他立刻从怀中取出用于记录秘境见闻的特制皮纸和炭笔,也顾不上休息,开始小心翼翼地拓印石壁上的内容。指尖触摸那些冰冷的刻痕时,仿佛能感受到一股微弱却坚韧不屈的意志残留其上,诉说着遥远的往事。
当他拓印到一小段似乎是总纲或注解的密集文字时,异变再生!
他贴身佩戴的阳佩,毫无征兆地自主微微震颤起来,散发出比平时更明显的温热,甚至表面浮现出极淡的、与石壁上刻痕同源的微光!与此同时,他丹田深处那团一直沉寂的弑神剑胚,竟也前所未有地剧烈震颤起来,传递出一种极其复杂的情感——有渴望,有熟悉,有悲伤,更有一种仿佛游子归家般的激动与共鸣!
阳佩与剑胚,竟因这石壁上的古老刻痕,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强烈呼应!
萧无涯屏住呼吸,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。他仔细对照着石壁上的古老篆文、阳佩的异动以及剑胚的共鸣,结合《破邪剑谱》基础篇中提及的只言片语和对“弑神”二字的重新认知,一个惊人的推测逐渐在他脑中成型——
这面石壁上所记载的,绝非普通剑谱!它极可能比紫阳子创制的《破邪剑谱》更为古老,甚至…可能与那柄传说中的弑神剑本身,有着直接的联系!或许是某位上古弑神者留下的修炼心得,或许是关于弑神剑部分真意的记载碎片!
其上的运剑法门与灵力路线,虽残缺不全,却直指大道,威力无穷,但也凶险异常,充满了与《破邪剑谱》“护世”核心略有不同的、更偏向于“斩断”、“灭却”的决绝意味。这似乎印证了“弑神者,非弑神,乃护世”的真正含义——守护并非只有温和的净化,有时也需要最决绝的斩杀。
“无涯,你又在研究什么好东西?”林风的声音自身后传来,他休息片刻后恢复了些精力,好奇地凑过来。当他看到石壁上那些鬼画符般的古老文字和残缺图谱时,不由得挠了挠头,“这又是什么天书?你看得懂?”
萧无涯从沉思中回过神,轻轻摇头:“看不懂全部。但感觉…很重要,可能与上古之事有关。”他没有直接点明弑神剑,此事关系太大。
他将拓印好的皮纸小心收好,这些残缺的古老传承,或许在未来某个关键时刻,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。
林风虽然不明所以,但对萧无涯的判断一向信服,咂咂嘴道:“你小子运气真是…躲个雨都能捡到宝贝。不过这地方确实邪门,又是魔物又是古籍的…咱们还是尽快完成任务离开为妙。”
萧无涯颔首,目光再次扫过那面刻满古老智慧与力量的石壁,将其每一个细节深深印入脑海。
洞外,暴雨依旧滂沱,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。但这偶然发现的避雨之所,却让萧无涯的秘境之行,意外地触及到了更深层的、关于自身宿命的古老线索。
他抚摸着微微发热的阳佩,感受着体内逐渐平复却依旧残留激动余韵的剑胚。
前方的路,似乎因为这一面石壁,变得更加清晰,却也更加波澜壮阔,凶吉难料。这残缺的古籍,是宝藏,亦或是更深陷阱的诱饵?唯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