玉衡真人的告诫如同警钟,长鸣于萧无涯心间。旧伤引动的煞气反噬,险些酿成无可挽回的大错,这让他彻底清醒。单纯的封印,并非万全之策;真正的掌控,源于内心,源于对力量本质的理解与驾驭。
自那日后,他除了每日辰时雷打不动地修炼《蜀山镇煞诀》加固封印,还会特意去符堂兑换或自行绘制“清心符”,小心翼翼地贴于左肋旧伤之处。那符箓散发着温和纯正的气息,丝丝缕缕渗入皮肉筋骨,缓缓安抚着那潜藏极深的异种煞气,如同细雨润物,虽不能根除,却有效降低了其躁动不安,也让萧无涯的心神时常保持着一份清明警醒。
而与此同时,外门年度考核的日子,也一天天逼近。空气中弥漫着日益紧张的竞争气息。练剑坪、演武场、闭关室,几乎所有修炼场所都人满为患。弟子们个个铆足了劲,挥汗如雨,都想在这重要的考核中取得好成绩,这不仅关乎颜面,更关乎未来的资源分配,甚至是能否进入宗门视野,为半年后的内门选拔打下基础。考核分为“剑术”、“心法”、“实战”三项,全面检验弟子一年的修炼成果。
萧无涯深知自己修为仍是短板,仅凭练气二层的灵力底蕴,若无特殊手段,想在数千外门弟子中脱颖而出,难如登天。他的优势在于那丝剑意雏形,以及…那柄双刃剑般的煞气。
如何将劣势转化为优势?如何在不引人怀疑、不失控的前提下,有限度地运用煞气?这成了他日夜思索的难题。他每天练剑至深夜,月色下,他的身影几乎与寒潭边的巨石融为一体。
林风将他的辛苦看在眼里,心中佩服又担忧。这一日晚间,月色如水,洒在空旷的练剑坪上。林风走了过来:“无涯兄,歇歇吧。考核固然重要,但也无需如此拼命。”见萧无涯目光坚定,他转而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便陪你练练实战。光练招式无用,考核的实战项,对手可不是木桩。”
萧无涯闻言,精神一振:“求之不得!还请林风兄指点。”
林风摆开架势,正色道:“考核的实战对手并非真人,而是宗门炼制的‘机关傀儡’。根据往年经验,今年很可能派出以防御和力量见长的三阶‘岩熊’傀儡。其力大无穷,表皮坚硬堪比岩石,寻常剑招难伤。但关节之处相对脆弱,且动作转换间略有迟滞。与之硬拼绝非上策,需以巧破力,注意闪避与卸力,寻其破绽,一击制胜!” 说话间,林风已然出手,模拟着岩熊傀儡可能出现的扑击、挥爪、冲撞等动作,势大力沉,卷起阵阵劲风。
萧无涯凝神应对,不断闪避,尝试卸力与反击。几次之后,手臂已被震得发麻。修为的差距实在明显。
他深吸一口气,眼中闪过一丝决然。手腕猛地一抖,体内灵力按照这些时日摸索的独特路线运转,隐隐带上了《蜀山镇煞诀》中引动、约束煞气的法门!他极力控制着,并非释放煞气,而是引导那被封印的煞气透出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冰冷的“意”,融入剑招之中!同时观想寒潭之冰寒,与那丝煞意结合!
“凝!”
随着他心中一声低喝,只见他铁剑挥动之处,空气中的水汽竟迅速凝结,在他身前形成了一面略显透明、薄如蝉翼却散发着丝丝寒气的冰盾!
“煞冰盾!”
林风的拳风轰击在冰盾之上!冰盾剧烈震颤,布满了裂纹,却顽强地抵挡住了大部分力量!一股冰冷的反震之力让林风手臂微麻!
虽然冰盾下一刻便碎裂消散,但萧无涯已趁势反击,一记凌厉的旋身劈砍,直取林风模拟的肩关节处!速度与力量都达到了巅峰!
林风眼中精光一闪,轻飘飘掠开,赞道:“好!竟能想到以此法卸力防御,再寻机反击!你这冰盾…似乎并非单纯水系法术?”他敏锐地感觉到那冰盾蕴含着一丝奇特的阴寒。
萧无涯散去剑招,微微喘息:“偶有所悟,尝试将《蜀山镇煞诀》的些许法门与剑术结合罢了。”他将其称为“煞剑合一”的基础,虽只是雏形,剑招仅带一丝极微弱的煞气之意,并非真正伤人凶煞,却能显着增强威力与控制,尤其在对抗力量型对手时,效果奇佳。
林风抚掌:“妙极!对付岩熊傀儡正合适!足以抵挡其一两次攻击,为你创造近身破绽的机会!”
得到了林风的肯定,萧无涯信心大增,更加痴迷于这种独特的修炼。
考核前夜,万籁俱寂。萧无涯正在屋中静坐调息,擦拭铁剑,门外忽然传来轻轻的叩击声。
他开门一看,竟是铃星。小姑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,眼神闪烁,递过来两张材质特殊、微微泛黄的符箓:“萧师兄,给…这是‘破妄符’,我…我改良过的!考核实战时,它能帮你短暂看穿傀儡招式的灵气流转,预判其动作。里面…我还加了一点点暖阳草的汁液,应该能帮你稳住心神,平复那股…呃…气息。”她顿了顿,又飞快地从另一边袖子里掏出一张明显更精致、符文闪烁着微光的符箓,塞给闻声出来的林风:“林风师兄,这个‘护心符’给你!实战的时候千万别太拼命啊!这符能自动触发,抵挡一次…一次致命的攻击!”她的声音越说越小,脸颊绯红。
林风接过那尚带着少女体温的符箓,指尖微微一顿,目光柔和下来,轻声道:“谢谢你,铃星。”
铃星听到这句话,脸更红了,像受惊的小兔子一样,跺了跺脚:“反正…反正你们都要小心!”说完,扭头便跑开了,身影迅速消失在夜色里。
萧无涯看着身旁捏着符箓、望着铃星离去方向有些出神的林风,难得地勾起嘴角,用剑鞘轻轻碰了碰他,低声道:“林风兄,铃星师妹这般心意,你再不有所表示,小心日后她被别人抢了先去。”
林风回过神,耳根微热,笑骂了一句:“少胡说!专心准备你的考核!”但握着符箓的手,却不自觉地收紧了些。
萧无涯回到屋中,看着手中那两张特殊的“破妄符”,心中淌过一丝暖流。他将其中一张小心收入怀中,另一张与清心符一同置于旧伤处。符箓上传来极轻微的暖意,与清心符的清凉交织,竟让他体内那丝始终躁动的煞气,前所未有地温顺了几分。
他盘膝坐下,心神沉静。
清心符在旧伤处散发着温和的气息,丹田内的煞气在《蜀山镇煞诀》的封印下沉寂无声。
他已准备就绪。
无论考核结果如何,他都已找到了属于自己的,独一无二的道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