混乱的核心战场之外,镇西高地废弃的义庄屋顶。
一道纤细窈窕的暗影无声地站在月光与阴影的交界处。她脸上覆盖着色彩瑰丽、造型妖异的梨园“罗刹”面具,只露出一双冰冷如同琉璃珠子的眼睛,毫无人性地俯瞰着下方血肉横飞的修罗场。
玉色的手指,轻轻抚上了一支乌沉沉的短笛。
笛身雕刻着细密的、仿佛哭泣的鬼怪图案。
那双琉璃眼珠锁定了战场中央激战的凌黎诺、白泽、江月宫等人……
笛孔凑近覆在罗刹面具下的唇边。
一股几乎听不见、却蕴含着某种引而不发诡异力量的微弱气流,悄然灌入。
紧接着——
“呜~~~~~~~~~~~~~~~”
一声极细、极低沉、如同九幽鬼泣般的笛音,骤然钻入了喧嚣混乱的战场!
今天来到镇子的三更天弟子脑海如同被炸雷轰击,又被万针穿刺!汹涌的真气瞬间化作噬魂毒火,在筋脉里逆冲奔突!
凌黎诺双眼瞬间一片恐怖的血红!仿佛眼珠在融化!剧痛让她发出撕心裂肺、不像人声的兽嚎!抱头的指甲疯狂抓进自己的头皮!血痕立现!双刀再也握不住,哐当坠地!剧烈抽搐的痉挛让她原地蜷缩成痛苦的虾米!
噗嗤!
慕赵伊冰冷的刀锋没有任何停顿地刺穿了那早已不设防的琵琶骨!第二刀紧随其后!再刺透另一侧!血泉喷涌!凌黎诺的惨嚎戛然而止,只剩喉咙里血沫翻滚的嗬嗬声,瞬间软倒在地,一动不动!
同一刻!
白泽庞大身躯如同被无形巨拳击中!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顶着痛苦吼出!“嗷——!”血沫已不受控制地从齿间涌出!钢牙咬碎!魁伟的身体推金山倒玉柱般轰然砸落!双膝重重跪在石板路上,裂纹顿现!依靠着深深插入地面的双刀才没完全倒下,但脖颈、额头上的青筋如同活蛇般疯狂扭动凸起!
就在他强行对抗这焚脑蚀魂的剧痛时!
宋珀安的身影如同鬼魅闪至!脸上那丝嘲弄早已换成狞厉杀意!
“给老子趴下!”
他腰身发力,蓄满内劲的一腿如同攻城巨槌!
嘭!咔嚓!!结结实实踹踏在白泽本就因剧痛僵直的腰脊椎上!清晰的骨裂声炸响!
“啊——!!!!!!!” 无法形容的痛楚摧毁了白泽钢铁般的意志!那声惨嚎穿透了整个死寂的陶吴镇!如同悲歌!他整个人被这凶狠绝伦的一踏踹得向前扑倒!尽管双手仍死死抓着刀柄撑住了部分体重,但腰脊已被踩断!彻底丧失了行动能力,只能发出无意识的、野兽濒死般的痛苦喘息!
战场各处!
江月宫中刀后正压住伤口后撤一步准备再战,忽然浑身剧烈一震!喉咙里猛地涌上一股腥甜!
卟——!大口污血狂喷而出!眼前血红一片!双腿一软扑倒在地!几柄冰冷的刀尖瞬间顶住了他后背!力量潮水般退去,连挣扎的力气都无!
花青夜脸上的冷意彻底瓦解扭曲,刚勉强荡开熠棂一招,突然捂头惨叫!手上力量尽失,熠棂的刀光如毒蟒闪至!
嗤!嗤!
双臂同时被划开深长口子,踉跄倒地,瞬间被按住!
泠点闷哼一声,身影在墙角阴影中显形,剧烈颤抖,痛苦地蜷缩起来!陈采夷缓步上前,一脚踏在她背心,刀尖悬停在其后颈。
杀声、哀嚎混合着笛声的诡异呜咽,在废弃义庄的屋顶盘旋。主街上血光冲天,尸体堆积。几个三更天弟子凭着强悍意志撞入东侧几道完好的后墙破洞,力图挣扎深入废墟。但数道更快追击的黑影如附骨之疽紧跟而入!
秀金楼一方的弟子只是感觉心头一阵压抑烦躁,并无大碍!
原本胶着的战局,顷刻崩溃!
清醒状态下尚且需要拼死搏杀才能占据上风,更何况此刻敌人突然集体失去抵抗能力?惊轲麾下的三更天弟子,如麦草般倒下。只有少数七八人凭借强悍的意志,勉力向黑暗深处亡命挣扎逃去,却也迅速被秀金楼精锐小组衔尾追擒。
笛声依旧在夜空中呜咽盘旋。
如同为死难者送葬的挽歌。
当黎明的第一缕微光,艰难地穿透镇外弥漫的灰雾,照亮陶吴镇长街时。
血腥味浓烈得令人作呕。
原本死寂的街道变得更加死寂。
残破的房屋下、坍塌的土墙边、冻结的污浊水沟里……横七竖八地躺着二十余具身着黑红劲装的尸体。他们的表情大多痛苦扭曲,保持着死去时难以承受剧痛和惊愕的姿态。鲜红的血液早已凝固发黑,将身下的焦土地面浸染成一片片暗红。
尸骸堆积!如同被野兽撕碎的布偶。
昨夜短暂又漫长的一个更次的厮杀,已将这处名为陶吴的驿站,彻底化为了“三更天”内部角力的血腥祭坛。
天色大亮之后。
数道迅疾如风的身影自京口方向全速驰来。
当为首的斥候队长看清眼前的情景时,饶是他混迹江湖多年,见过无数的残酷场面,此刻也惊骇得脸色煞白,踉跄一步,几乎握不住手中的兵器!
“这……这……”他嘶哑着,声音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愤怒与悲怆,“是谁?!!”
回答他的,只有呜呜作响的、裹挟着浓重血腥味的秋风。以及远处死寂镇子上空,偶尔扑棱飞过的、被血腥吸引而盘旋盘旋,最终又失望离开的几只黑点——那是盘旋的乌鸦。
京口,还在看着枪谱的惊轲没来由的一阵心悸,他下意识的看向南方,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了上来,他刚要伸手去拿长虹,又咬牙收回手,口中默默说道:“不行不行,不能动,还得等,我们的目标是大家伙,等他们回来,等……”
陶吴镇的血未干,寒意已然直逼江宁府。
陶吴镇往三更天据点去的路上,宋珀安心情大好,他刚从白泽身上摸到那一块掌令令牌,“仙子的功力真是越发深厚了。”
马车内,声音响起,“哪里哪里,宋长老说笑了,对症下药罢了,要说厉害,还得是我师姐。”
宋珀安:“那是那是,什么箫浪千吟,狗屁不是,哈哈哈哈哈哈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