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地寂灭。风夜陨落之后,命伐之战化作无声的光潮,席卷整个命界。那一瞬间,时间似乎被抽空,山河化影,众生化梦。
沈芷安的身体漂浮在无尽虚光之间,仿佛坠入了一场没有尽头的长梦。她听见风声、听见泣音、听见自己心脉的回响,却唯独听不见——风夜的呼吸。
她伸出手,触到虚空中的那一抹命火。火光温柔,却带着深切的诀别。风夜的身影就在那光的深处,衣袂化羽,眉目温柔如初,他笑着对她道:
“若有来世,我仍护你。”
光焰骤亮,命界的符文在他身后崩散成万千碎星,凝为一缕流火,没入沈芷安心口。
——那是“命印”。
当命印刻入她体内,梦界轰然一变。万象逆流,沈芷安仿佛穿越光阴的倒影,看见了风夜的所有轮回:从凡人少年,到命主再到逆命者——他的一生,皆为抗天而活。
她喃喃呢喃:“风夜……你究竟,去了哪里?”
无人回应。
光散之际,她陡然坠落。天地重凝。
当沈芷安再度睁眼,天色如墨,风声带着未散的血腥味。她躺在一片焦黑的大地上,四周是塌陷的山岭与静默的风。那是命伐之战的废墟。
胸口仍在灼烧。她低头看去,衣襟之下,一枚暗红的命印在微微闪烁,似心跳一般。
而她怀中——传来一阵微弱的哭声。
那是一名婴儿。
沈芷安怔住。婴儿通体洁白,眉心有一抹光印,形似命轮。那是风夜的命印!
她几乎不敢相信。那印记熟悉得让她心颤。命火的余温仍在孩子体内流转,仿佛风夜的灵息在延续。
“你……”沈芷安轻声唤道,泪落如雨。
婴儿停止了哭泣,只是静静地望着她。那双眼,竟与风夜生前无异——清澈如星,带着沉默的力量。
沈芷安伸手抚过孩子的额头。那一瞬,命印微微一亮,一股温柔的气息顺着她的掌心涌入心脉。她看见了幻象:
——风夜燃尽命火前,曾以最后一息,将“命源之印”转入梦界。那印,会以婴之形重生,以“心生”为名。
“心生……”沈芷安轻喃,声音中带着震颤。
天幕深处,一道闪电划破寂夜。随之而来的,是厚重的天鸣。
大地开始震动。命界残存的气息似乎察觉了“命主的延续”。
天空的云层翻滚,隐隐有雷火之纹凝聚。
沈芷安猛然警觉。她明白,那是“天伐之息”——天地的监察意志。只要命源未灭,它就会再度出手。
她抱紧婴儿,咬破指尖,在虚空中画下一道血符。
“封。”
血气与命火交织,化为一道“梦封阵”。阵纹浮现,如莲花般绽放,将婴儿的命息暂时掩去。
然而,阵成之刻,她体内的灵气开始逆转。那股力量在撕裂她的经脉,仿佛要吞噬她的寿元。
沈芷安面色苍白,额上冷汗涔涔。她靠着残碎的岩壁,轻抚怀中的孩子,低语道:
“心生,你要活下去。你是他留下的命,是我最后的梦。”
风呼啸,天雷滚动。梦封阵光芒黯淡,化作细微的光尘落入孩子的额心。
那抹光,静静地闪烁着,像是一盏延续命运的微灯。
沈芷安靠在岩壁边,缓缓闭上眼。天地间一片静默。
但在梦的尽头,她听见了一道微弱的低语——那是风夜的声音,从无尽深空中传来:
“命不灭,你不可随我亡。”
沈芷安的泪,再一次滑落。
风止,夜息。
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时,她睁开眼,眼中已无昔日的柔光。那双眼里,只有坚定。
她缓缓站起,怀中抱着孩子,步入残败的山河。脚步声在寂静的命界中回荡。
她要寻找梦的尽头,追随那命火的余痕。
因为——她知道,这并非终结。
风夜没有死,只是换了一种方式,留在了她与“心生”的命中。
而梦之后,新的命,正在苏醒。
——命界的“梦后初生”,由此而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