通道幽暗,四壁布满龟裂的纹理,仿佛枯死的血管在石壁之上蜿蜒。风眠月才迈入其中,便感受到一种无声的压迫感,像有千百万双看不见的眼睛在注视着她。
她深吸一口气,握紧掌中的魂晶,心中仍残留着刚才灰焰灼魂的痛意。那种仿佛神魂被撕裂的感觉,即便现在回想,仍令她心悸。若不是残魂之火护住了她最后一丝清明,只怕早已在灰影王的祭坛上彻底陨落。
通道极长,似乎没有尽头。每走一步,脚下便传来低沉的“咔嚓”声,好似踩碎了某种看不见的骨屑。她俯身细看,却见地面光滑如石,什么痕迹都没有。
“这声响……”风眠月心头一沉,明白过来,这并非脚步所致,而是通道本身在回响着无数亡魂的低吟。
就在她心神微动之时,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极低的嗡鸣。
一道灰光从远处亮起,逐渐蔓延开来,照亮了整个通道。
风眠月眼神一凝,只见前方的石壁忽然崩裂,无数骨屑如潮水般涌出,瞬间将她淹没。
“来了!”
她猛地提剑,剑光如虹,划破骨屑的浪潮。可骨屑并非死物,每一粒都带着阴冷的气息,扑到她身上便化作无数细小的手掌,死死攀附在她的皮肤、经脉,试图将她拖入深渊。
风眠月心口发紧,残魂之火顿时燃烧,驱散了一部分阴影。但那些骨屑像是永无止境般蜂拥而来,很快再次将她的身影吞没。
四野漆黑,风眠月仿佛置身无边的骨海。
就在她快要被压得窒息之时,耳边忽然响起低沉的呼唤声:
“归来……归来……”
声音极为幽远,像是从亘古深渊里传来,带着致命的诱惑。风眠月的心神在瞬间被撼动,脑海中浮现出无数画面。
她看见自己在无尽的岁月中行走,身后是无数枯骨堆积的长河。那些枯骨张口无声,呼喊着她的名字,祈求她停下。
“归来,与我们同眠。”
风眠月胸口一窒,差点真的停下脚步。可就在此时,她掌心的魂晶骤然亮起,放出一束清冷的光辉,击碎了那些幻影。
“呼——”
她重重吐出一口气,冷汗顺着额角滑落。
若非这枚灰影魂晶,怕是她早已沉沦在幻境里,灵魂同化,成为骨海的一部分。
“看来,这片沙海真正的试炼……才刚刚开始。”
风眠月心头一冷,提剑继续前行。
骨屑不断翻涌,渐渐汇聚成一个个人影。那些人影模糊,却又隐隐透着熟悉之感。
风眠月盯着前方,心神骤然一震。
她看见了——沈芷安。
那个曾与她并肩而行、却又命运多舛的女子,正从骨屑中走出,双眸空洞,伸手向她。
“眠月……你为何要独自前行?为何要抛下我?”
风眠月心脏骤痛,仿佛针扎。
眼前的沈芷安,虽然只是幻象,却将她心底最深的牵挂揭开。
“假的……你不是真正的她!”风眠月咬牙低吼,手中剑气爆发,一剑斩下,将幻影撕裂。
然而,幻影破碎的同时,又有更多的人影从骨屑中涌现——有她失去的亲族,有昔日的战友,甚至有她自己过往的模样。
一重又一重,层出不穷。
他们每一个都开口呼唤,声音汇成滔天巨浪,直扑她的心神。
“回来吧……你走不出去的。”
“你注定孤独,不如与我们同眠……”
风眠月的手开始颤抖。剑锋在这一刻沉重无比,几乎抬不起来。
残魂之火剧烈跳动,似在提醒她不可沉沦。可这股幻象的力量并非单纯的迷惑,而是将她心底最深的痛楚、遗憾与渴望统统挖掘出来。
眼前的骨海,已化作她的心魔。
“难道……我真的走不出去吗?”风眠月喃喃。
就在这时,魂晶再度绽放光芒,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:
“守住本心,别忘了你为何而来。”
风眠月猛地一颤,眼神瞬间清醒。
对,她为何而来?不是为了沉沦,不是为了与幻影同眠。她要寻找真相,要斩开命运的枷锁。
“我不会停下。”
她低声呢喃,手中长剑重新燃起火光,剑势如雷霆骤然劈落。
轰——!
幻影尽数崩溃,骨屑炸裂成漫天灰光,沙海剧烈翻涌,却再也无法将她困住。
风眠月大步向前,身形穿过最后的幻影,终于走到通道的尽头。
眼前,一片漆黑的天地骤然显现。
这里没有天空,也没有大地,只有一轮巨大的灰色眼睛悬浮在虚空之中。它无声地注视着风眠月,仿佛能洞穿她的灵魂。
风眠月心头骤然一寒,意识到——这才是遗骸沙海的真正主宰。
她紧握长剑,心神凝如寒铁。
“若你是我的试炼,那便来吧。”
灰色眼睛微微一动,无声的威压瞬间席卷而下,仿佛整片天地都要崩裂。
风眠月浑身的血气在这一刻几乎凝固,但她眼神没有丝毫退缩,反而越发凌厉。
这场对决,才是真正的生死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