骨塔的震动逐渐平息,但那份死寂却愈发压抑。
风眠月踏上的新阶梯,与之前的都不同。
这一次的阶梯仿佛悬浮在无尽虚空之中,脚下不再是白骨堆砌,而是灰白色的灵光,宛如亡魂凝聚。每一步踩下去,都能听到细微的低语声。
她抬眸望去,只见前方是一片漆黑广场。
广场中央,竖立着无数残破的石碑,每一块石碑上都铭刻着名字,密密麻麻,数之不尽。
名字上覆盖着黑色的裂痕,仿佛被人抹去过,但仍散发出强烈的哀怨气息。
风眠月心头微震。
这些名字……很可能都是陨落在骨塔中的强者。
轰!
下一瞬,石碑一齐颤动。
无数虚影自碑文中浮现,或是盔甲残破的战士,或是衣袂飘摇的修士,或是眼神绝望的凡人。
他们的脸庞模糊,喉咙却同时张开,发出嘶哑低沉的吟唱。
那声音最初如同微风,但很快汇聚成浪潮,轰鸣回荡在天地间。
——这是亡灵的合唱。
声音中充斥着痛苦、愤怒、绝望与哀求,仿佛千万亡魂在诉说自己的死劫。
风眠月的胸口骤然一紧,耳边嗡嗡作响。
她能感受到,合唱并非单纯的声音,而是一种精神冲击。
它直击她的神魂!
“入侵者……坠落吧……”
“化作碑文……与我们为伴……”
“你,不该还活着……”
无数亡灵的低语交叠,仿佛在一点点撕裂她的意识。
风眠月咬紧牙关,运转心法,护住神魂。
但即便如此,眼前的景象仍开始扭曲。
她似乎看见了另一副画面。
——那是她曾经的过往。
母亲的笑颜,师门的旧景,昔日战友的身影……一切都逐渐模糊,化作碑文上的名字。
她的名字,也赫然浮现在一块石碑之上。
“原来……这是骨塔的第二杀机。”
风眠月目光一冷,声音低沉。
“亡灵合唱,欲以众魂拖我沉沦。”
轰!
她周身剑意暴涨,火焰之剑在手中燃烧,剑锋一抹烈光,直接斩断逼近的幻影。
剑光扫过,碑文震动,亡灵发出惨叫,化作青烟消散。
然而,下一刻,消散的亡灵又重新凝聚,合唱声更为凄厉。
风眠月心头一紧。
这些亡灵并非真实存在,而是碑文中执念衍生。只要碑文未碎,他们便会不断复生。
“想困住我,就得有真本事!”
她双目一瞬冷厉,脚步踏地,直冲广场中央。
剑光横扫,烈焰如龙,连斩数块石碑!
咔嚓!
石碑碎裂,亡灵惨叫着消散,合唱声也为之一滞。
风眠月心中一喜,正要继续出手,忽然,整个广场骤然轰鸣!
所有碑文一齐绽放幽光,亡灵的合唱瞬间汇聚,化作一股澎湃至极的波浪,重重拍向她!
“生者……你敢亵渎我们的墓碑!”
怒吼夹杂在歌声中,震得风眠月血脉翻涌,几乎喷出一口鲜血。
她脚步踉跄,手中长剑都差点脱手而出。
这一刻,她终于意识到:
——这些碑文与亡灵是一个整体。
只要她贸然毁碑,便会触怒所有亡灵,让它们合力反扑!
风眠月喘息几声,眉头紧锁。
单靠剑力,无法解决。
她必须找到合唱的“主音”。
合唱虽由千万亡灵汇聚,但必然有一个核心灵魂在主导,否则无法如此整齐。
“核心……在何处?”
风眠月凝神扫视,目光落在广场最中央。
那里竖立着一块比其余都要高大的石碑,上面没有名字,只有一道模糊的影子,仿佛立在碑中,俯视众生。
合唱声最强的波动,正是自那石碑中传来!
“果然……”
风眠月眸光一凛。
“要破此阵,就得斩碎主碑!”
轰!
她脚下一踏,身影冲天而起,直扑主碑。
亡灵怒吼,歌声骤然爆发,幻影如潮,拼命阻拦。
风眠月长剑横扫,烈焰剑气如破晓之光,硬生生劈开重重幻影!
然而,就在她逼近主碑之际,碑中影子竟骤然睁开眼。
那双眼空洞无物,却迸发出无边威压。
“你敢斩我碑?!”
轰——
主碑震动,幻影骤然凝聚成一尊高大亡灵巨人,足有百丈,手握白骨长戟,横扫而来!
风眠月眼神一凛,双手紧握长剑,怒喝一声:
“来得好!”
轰然一剑,迎击而上!
剑戟相撞,烈焰与死气爆炸开来,震得整个广场剧烈晃动。
风眠月被震退数十丈,肩头鲜血飞溅,但眼神却更为凌厉。
“我不止是来破碑——”
“更要以剑,破你亡灵合唱之伪!”
她怒吼一声,周身烈焰全面燃烧,整个人化作一轮火日,直冲巨人而去!
剑锋落下,烈焰轰鸣,直劈主碑!
咔嚓——!
碑身骤然裂开,影子发出尖利的嘶吼。
所有亡灵的歌声戛然而止,仿佛被硬生生切断!
巨人轰然崩塌,化作无数灰烬消散。
广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。
风眠月单膝跪地,胸口剧烈起伏,手臂因过度用力而颤抖,但长剑仍死死插在地面上。
碎裂的主碑轰然倒塌,化作尘埃飘散。
与此同时,广场尽头,新的阶梯缓缓浮现。
风眠月抬起头,眼神冷冽。
“亡灵合唱……已是过去。”
“下一关,我必踏碎!”
她拄剑而起,拖着染血的身躯,向新的阶梯走去。
在广场深处,碎裂碑文的灰烬中,一道低沉的声音缓缓回荡:
“生者……你破了亡灵合唱……”
“但前方,是连死者都不敢踏入的——黑骨深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