命河的水声,仿佛无尽诵经般回荡。
沈芷安立于河畔,心口的暗红烙印不断闪烁,像是在呼吸,甚至带着某种脉动,与天地同频。
她闭上眼,心神探入体内。
顿时,一股冰冷刺骨的力量冲撞而来,几乎要将她的灵识撕裂。
烙印仿佛活了,它不再是死物,而是一道封印之灵,带着天衍子残留的意志。
——低语声浮现。
“命……不可逆……”
“凡……皆棋子……”
那些低语像是无数亡魂的悲鸣,在她耳畔层层回荡。她仿佛置身于一片灰色荒原,四周无数的倒影浮现。
每一道倒影,都是她自己。
有的沉溺于痛苦,有的屈服于命运,有的死于半途。
那是她所有可能性的终局,被命运推演的无数“未来”。
“这是……命运烙印的幻域。”
沈芷安心神一紧。她明白,这并非单纯的力量烙印,而是天衍子留下的命运锁链,一旦沉沦其中,便会真的走向其中某个结局,再无脱身之可能。
灰色的荒原上,无数“她”开口说话。
“你逃不掉。”
“逆命者,终将坠落。”
“你的剑,不过是笑话。”
一瞬间,声音汇聚成潮,直击心魂。
沈芷安几乎要窒息,手指发颤。剑意被死死压制,连抬手的力气都在消散。
她忽然想起——这与当初清和幻境中的心魔相似,却更加可怖。
因为这一次,她面对的不是执念,而是推演后的必然。
“若心不坚,便真会被它吞没。”
沈芷安深吸一口气,闭上眼,任无数幻象扑来。她心念如刀,唤出心剑。
剑光自识海中亮起,划破一片灰雾。
“你们说我是棋子?”沈芷安的声音在幻境中炸响,带着冷厉与决绝。
“那我就斩尽所有棋局!”
轰——
心剑纵横,数不清的倒影瞬间破碎。灰色荒原崩裂,烙印发出刺耳的嗡鸣,仿佛在挣扎。
但就在此刻,一道更为古老、厚重的低语出现。
“……你以为,凭一己意志,就能挣脱推演?”
声音沉如大道。随之,虚空之中浮现一只巨手,通体由符文织成,抓向沈芷安。
那是“命运”的手,代表了束缚、吞噬、囚笼。
沈芷安咬牙,浑身汗水瞬间溢出,心口的烙印燃烧如火。
她明白,这就是考验的真正核心。
若败,她的意志将被彻底锁死,成为命河奴役。
若胜,她才能真正与烙印对抗,甚至反过来驾驭它!
“既然要与我融合,那就由我主宰!”
沈芷安长啸,心剑骤然化作烈焰,从识海升腾而起。
剑芒如火,直劈那只命运之手。
轰——
识海震荡,血肉撕裂般的痛楚传来,沈芷安口中溢出鲜血,身体在现实中也猛烈颤抖。
洛长风急声道:“芷安!”
可他只能守在外侧,无法介入她的内心斗争。
命河波涛轰鸣,似乎也在为她的挣扎而震颤。
灰色幻境中,命运之手与心剑激烈碰撞。
每一次对撞,都让沈芷安浑身血管鼓起,烙印的纹路不断蔓延,几乎要吞没她全身。
她的眼前一片模糊,却依旧死死咬住一口气。
“我是沈芷安,不是你推演的任何倒影!
我的命,只能由我来定!”
随着这声怒吼,心剑骤然燃烧,化作滔天烈焰,将命运之手生生焚毁。
轰——
幻境破碎,灰色荒原化为虚无。
烙印剧烈震颤,最终收敛,重新凝聚成心口的一枚暗红符印。
不同的是,此刻它已不再冰冷森然,而是隐隐与沈芷安的心跳同频。
她成功了。
她没有被烙印吞噬,反而将它的力量压制在自身意志之下。
她睁开眼,目光炽烈如火,气息澎湃得几乎要冲天而起。
洛长风怔住,旋即露出一抹难以掩饰的惊叹。
“你……竟能与烙印同调?!”
沈芷安缓缓起身,声音低沉而坚定:
“它原本是束缚,但既然印在我身上,那就由我来主宰。”
“若天衍子要以它锁我,那我便借它之力,反过来斩天衍子!”
话音落下,命河深处仿佛传来一声轻颤。
有某种古老存在,似在因她的反抗而微微变色。
洛长风心头一凛,却随即笑了:“芷安,你果然不会让任何人失望。”
沈芷安抬眼望向命河尽头,神色坚定如初。
“走吧,前路纵然是死局,我也要以剑破之。”
她心口的烙印微微跳动,仿佛回应她的誓言。
这一次,它不再是冷漠的枷锁,而像是一头被驯服的野兽,静静沉睡在她体内,等待她的召唤。
命运锁印,觉醒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