灰白门户缓缓开启,沈芷安、洛长风、白绫三人齐齐踏入。
只觉天地骤然一变,四周轰然坍塌,待他们回过神来,已然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的碑林之中。
——
这里的石碑,比先前所见更为高大古朴,每一座都有百丈之高,散发着沉重而冰冷的气息。石碑表面刻着无数名字,但名字并不完整,似乎在被岁月抹去。
最令人心悸的是,那些石碑似乎带着生命气息。
沈芷安凝目看去,心口猛然一颤。
她赫然看见,在不远处的一块石碑上,竟隐约浮现出自己的名字——“沈芷安”。
虽然只显露了两个模糊的字迹,但她却认得清清楚楚,那是属于她的命格烙印。
洛长风眉头紧锁,他亦在另一座石碑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。白绫更是神色骤变,因为在她身后,那些石碑竟齐齐震动,仿佛要将她的名字刻上去。
“这……难道是命河的第二重试炼?”洛长风压低声音,剑意却已悄然扩散。
沈芷安抿唇,点头:“碑林若是记录过往逆命者的亡名,那么我们的名字出现在此处,就意味着——命运已在此地为我们准备好坟墓。”
白绫笛声轻颤,眼神罕见地出现一抹慌乱:“若名字完全刻下,我们恐怕……真的会死在这里。”
话音未落,碑林忽然轰然震响。
无数石碑同时亮起血色光辉,整个空间骤然收拢,石碑间浮现出一道道虚影。
那些虚影或执剑,或持戟,或怀古琴,皆是曾经的逆命者。
他们一个个气息惊人,至少都是堪比至尊的存在。可他们的眼神,却冰冷空洞,只剩下碑文所赋予的执念。
“碑灵……”沈芷安呼吸一窒。
碑灵者,即由碑文孕生的虚影,力量堪比生前巅峰。
此刻,碑林中数十道碑灵齐齐抬头,目光全都锁定三人。
“逆命者……留下姓名。”
低沉的咒语声响彻天地,随即化为杀意汹涌而来。
——
洛长风第一时间出剑。
剑光横扫,锋芒万丈,将前方三尊碑灵逼退。可碑灵的身躯并未破碎,而是从碑文中重新凝聚,杀机更盛。
“果然不灭!”洛长风脸色一沉。
白绫笛声骤起,音律化作浪潮,逼得数尊碑灵迟缓。然而,她的神色越发凝重:“他们不是活物,而是碑文所执。只要碑不碎,他们便无穷无尽!”
沈芷安剑锋一震,目光落向那一排排石碑。
“要破碑灵,唯有斩碑。”
她话音落下,身影骤然冲天而起,直奔一座血色石碑。
剑光骤落,血焰燃烧,硬生生在碑上劈出一道深痕。
然而,那道伤痕转瞬之间便在血光中愈合,仿佛从未存在过。
与此同时,碑上的名字忽然清晰了几分——“沈芷安”三个字,竟在血色光辉中缓缓显现。
沈芷安瞳孔猛缩,心中骤然一沉。
原来,她越是出剑,碑文越会吸纳她的气机,将她的名字刻得更深。
这是一座以“命”为墨的碑林。
洛长风与白绫同样遭遇相似的情况。每一次攻击,不仅无法真正摧毁石碑,反而加速了碑文的凝刻。
白绫冷汗涔涔:“若碑名刻完,我们必将被碑林镇压,永世困于此处。”
洛长风长啸,剑锋狂斩,却也在心底燃起一丝绝望。
碑灵一波又一波涌来,他们几乎陷入无穷的轮回。
就在此时,沈芷安猛然停下手中剑锋,眼神陡然一冷。
“不对,这碑林并非要我们拼命,而是要我们——承认命运。”
她想起刚才刻字的过程,明白了碑林真正的意图。
“若我们出剑对抗,碑文便会以反噬将我们的名字刻下。唯有不认命,剑意逆转,方能立于碑林之外。”
洛长风愕然:“逆转……是要以心意而非剑锋去抗?”
沈芷安缓缓点头,闭目盘膝而坐。
她收敛剑光,心神沉入体内,任由碑灵杀意临身。
下一刻,那碑灵的长戟轰然刺下,距离她眉心只有半寸。
然而——
剑意自她体内汹涌而出,化作无形屏障,将碑灵生生阻隔。
而那块刻有她名字的石碑,血光竟开始动摇,三个字逐渐模糊。
“果然如此!”
沈芷安猛然睁眼,眸光如炬:“碑林要我们认命,但我沈芷安,偏偏不认!”
剑意冲霄,竟将那块石碑硬生生劈裂开一道口子。
碑灵随之崩散,化作飞灰。
洛长风热血翻涌,哈哈大笑:“好!我洛长风此生不认命,哪怕尸骨无存!”
他长剑归鞘,随后仅以心意运转,整个人如同一柄无形长剑,横贯天地。
属于他的石碑亦轰然裂开。
白绫抚笛而立,音律化作清越之声,透彻而坚定。
“命若是牢笼,我便以琴音为刃,将之切开。”
她的石碑也随之崩裂。
——
碑林轰然震动,无数石碑纷纷坍塌,碑灵尽数泯灭。
灰白的天地逐渐褪色,三人所立之地化为一片寂静虚空。
远处,一条由碎碑拼成的道路浮现,直指更深处。
白绫神色凝重,低声道:“碑林只是第一道试炼,命河真正的险境,还在更后面。”
沈芷安收剑而立,眸光沉冷,声音却坚定无比:“既然连碑文都无法将我定死,那么命河,亦不能。”
洛长风哈哈大笑,长剑出鞘,指向那条由碎碑组成的道路。
“走吧!前方,才是真正的命运!”
三人并肩而行,步伐铿锵。
在他们身后,碑林彻底崩碎,血光消散。
而在命河更深处,一道古老而冰冷的声音,低声喃喃。
“逆命者……你们,终于踏入了我的棋局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