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沙散尽,天地间一片死寂。
黑眼的余威终于退去,血色长空慢慢恢复成昏暗的灰白,可那荒凉的气息却依旧笼罩不散。大地裂开无数道巨缝,焦土之上,血与灰混合成泥,仿佛天地在哭泣。
沈芷安跌坐在废墟中,满身是血,手臂已经颤抖到连握剑都显得无力。可她根本顾不得自身的伤势,只是死死抱着怀中那具渐渐冰冷的身躯——沈知远。
他的胸膛几乎已经碎裂,血肉模糊,气息如游丝,随时都可能彻底熄灭。更可怕的是,他的魂魄在一点点散去,像是风中的残烛,被无形的黑暗吹得摇摇欲坠。
“哥……哥你不能死,你答应过我,要护我一生的……”
沈芷安的泪水落在他苍白的脸庞上,却连一丝温度都带不回。
慕清寒蹒跚走来,她同样伤痕累累,长衣上血迹斑斑,可眼神依旧冷静。她蹲下身,指尖点在沈知远眉心,感受那几近湮灭的魂息。
“他的肉身虽毁,但魂魄才是关键。”慕清寒沉声开口,“可惜……他的魂已经裂开,若无至高之法,怕是回天乏术。”
这句话像一柄刀子,狠狠插入沈芷安的心口。
“不!还有办法的,一定有办法!”她嘶吼着,眼神中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。
就在这时,沈知远怀中的血剑忽然发出低沉的嗡鸣。那剑本是死寂无声,可此刻却闪烁出猩红的光芒,仿佛感应到主人的危亡。剑光化作一道血色屏障,将沈知远的魂魄强行束缚在体内,不让它彻底溃散。
沈芷安惊愕地看着血剑,心中猛地燃起希望:“它在护着哥的魂!”
慕清寒目光一凝,神情罕见地露出一丝郑重:“这柄剑并非凡物。它的剑魂,似乎与沈知远有某种血脉相连,才会在此刻燃烧自身来护他。可这只能拖延,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“那该怎么办?”沈芷安声音颤抖,急切如火。
慕清寒沉吟片刻,望向远方残破的大地:“世间若有一处地方能救他……只有传说中的‘逆命圣地’。”
四个字落下,仿佛带着莫名的重量。
沈芷安怔住,心头猛然一颤:“逆命圣地?”
慕清寒轻轻颔首,声音低沉:“相传在九州之外,有一处遗迹,乃远古大能所留,曾有人欲在其中逆天改命。但千百年来,踏足之人几乎无人生还。那里或许能重聚魂魄,重铸肉身,可代价……比死亡更可怕。”
沈芷安咬紧牙关,眼神坚定到极致:“不管代价是什么,我都要救他!”
她的声音在这废墟之地显得无比清晰,带着撕心裂肺的执念。
就在这时,沈知远微微动了动。他的唇轻启,却只吐出断断续续的几个字:“芷安……别……傻……”
声音极轻,仿佛随风就会飘散。
沈芷安泪如雨下,紧紧握住他的手:“哥,你闭嘴!就算是逆命,我也要为你走一遭!”
血剑嗡鸣更甚,剑身骤然浮现一缕模糊的血光,缓缓凝聚成一片虚影。那虚影化作一块破碎石碑,落在废墟之中。石碑斑驳,铭刻的字早已模糊,但仍能辨出几道烙印般的痕迹:
“逆天九问,渡者生,弃者亡。”
慕清寒神色骤变,凝声道:“没错……这是逆命圣地的引路碑。看来命数已将你们推向那里。”
沈芷安抬头望着那石碑,双眸泪痕犹在,却已没有任何犹豫。她用尽全力站起,抱起沈知远,将他小心放在背上。
她的声音低而坚定,仿佛誓言:“无论前方是刀山火海,还是九死不生,我都要走下去。”
慕清寒凝视着她,眼底闪过一抹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。片刻后,她也站起身,冷声道:“好,那我便与你同行。哪怕真是死地,我也不退。”
风声呼啸,天地间仿佛在为这一刻作见证。
废墟之上,三人背影伫立,一个濒死,一个冷绝,一个执念如火。
而血剑在沈知远胸口嗡鸣,猩红的剑光照亮他们前行的方向,像是为他们指引一条必经的血路。
——那是通向逆命圣地的路。